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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难得余荫(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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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淮山上,刘言章握着伞的手不断捏紧,身边站着的老人摇头,并未劝说,而是让他禁足,道:“不得下山,不准干涉!生死无矩,命若草芥又如何,现在不死人,以后人族就不存在了。行圣人之则,止恶并非必行之事,恶人常有,恶行常犯,杀之不竭,阻之不断,不可放任自流,亦不可尽数杀之,吾承圣人之德数百年,所行皆是依着圣人规,止恶不过顺手为之,怎可因小失大。”

刘言章沉默着以伞拄地,手掌覆于伞柄之上,一下抽刀而出,刀身反射天光,他擦拭着伞中刀,又轻轻将其插入伞内,轻声问道:“见死不救,也是圣人之则吗?”

老人长叹,并未回答。

日落月升,晚星悬于天幕,洛离躺坐在房间外的秋千上,想起晚饭时妹妹凑到自己身边,非要与自己坐在一起吃饭,少年微笑着,有些欣喜。

秋夜生凉,妇人踮着脚走路,生怕吵醒熟睡的人儿,走到秋千旁,轻轻替孩子添了一层薄被。白日里听戏回来的路上,正巧撞见了姚远怀背着洛离的场景,也顺带着跟在后面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妇人看着与丈夫越来越相似的脸庞,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在洛河境内的一幕幕画面。

那时候,姚远怀与整个洛氏族人允诺,即便是姚氏刁难她,他也会因此与姚氏相离。或许真应了起在孩子身上的名字吧,他们离开了钟山姚氏,因为洛离姓洛,那些族人不认她的儿子。

那些日子里,她从未听到姚远怀有过不满的言辞,她以为当初的诺言都已留在了岁月里,可是那一天里,他带着他们母子俩风轻云淡地与身为族长的父亲说了些闲话后便离开了钟山姚氏,至今十数年,再未归过。

妇人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她相信姚远怀,相信他会一直护着她,护着他们的孩子。星夜里,妇人折返而回,殊不知,在她身后的秋千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一直看着妇人消失在黑夜之中后,才缓慢起身。他将薄被送入房内,出门行至院墙边,准备翻墙而出时,身后传来苍老年迈的声音,“把护心甲穿上吧!怎么也能保你一条命的!”

少年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转头时,墙上挂着一件银亮甲胄。他犹豫片刻后,脱下外衣,将护心甲穿在里面,而后果断翻墙出府而去。

星光与少年一路同行。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年身后的,是姚远怀。

赵安宁进入城隍庙,姚远怀便呆在庙外等候着。之前影子侍卫传来的消息,如今另外两家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依着他对姬平与姜无涯两人的了解,姬平一定会赶过来,至于姜无涯,或许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不过姜府的影子军应该比所有人都先到场吧。

城隍庙的偏殿之中,白日里躺着姑娘的地方仅剩一件写满血书的血衣,余荫与余生,都不在庙内。他也并未找到从大秦带来的丹青卷与丹药,可能是被两人随身携带了吧!

赵安宁读完血书后神色大变,依着余荫的性子,即便明知道仅凭现在的她去救弟弟等于是送死,她也一定会去。赵安宁不断燃烧着魂魄之力,魂魄中原属于余生的魂魄之力被他不断提纯,与余生的魂魄形成勾连。凭借着这份微弱的感应,赵安宁跑出城隍庙,一路向南而去。

清蛰街道的姬府,当姬平收拾要准备的物件时,曾询问姬曜是否同行,姬曜未说话, 不过玖儿替他回答了。“哥哥明天要去姚府找洛哥哥,才不跟你出去见识那些乱七八糟的山精鬼魅呢!”

“那你呢,你想去看看那些妖魔鬼怪到底长什么样子吗?”姬平难得说这种调侃的话语,不过玖儿并不领情,“我才不去,有什么好看的!我明天要跟哥哥一起去姚府,我也好久没见到洛哥哥了呢!”

“那好吧,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姬平从墙上取下铜钱袋,又将一盏燃魂灯挂在腰间。

“你瞎说,以前都是哥哥陪你一起去的,这么快就不认账了吗?”玖儿翻着白眼,替哥哥打抱不平。

“好啦,我走啦!如果明天要早起的话,就要早些睡哦!”姬平宠溺地拍了拍玖儿的头,“晚安咯,明天见!”

玖儿很享受地笑着,“明天见!”

出府之后,姬平脸色血色逐渐消失,整张脸一片惨白,透着月光依稀可见皮肤下的血脉。他身披灰色袍子,人如夜游鬼,漂浮着,前往温杨村隔壁的那些村落。

一路罕有人迹。赵安宁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一个小村落,魂魄中指引的地点就是这儿。他观察了最近的几户人家,可能是民风淳朴的原因,这些门户都没合拢。夜不闭户,倒是好民风。已是深夜,村落里一片漆黑。他猫着腰,从一扇半掩的门钻了进去。

一进到屋里,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就像忽然回到了长城畔。他整个人瞬间警觉,脚步越发地放轻。但愿这是户屠夫人家。这血腥气只是寻常市井的杀牛宰羊的味道。

屋里一片黑暗,除了门窗的地方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可以模糊地看到随意摆放的桌椅。桌上似乎有水没有擦干净。赵安宁没有走动,站在黑暗中一阵思索以后,他捏住拳头放在身前,拳头里是一簇火苗,他把手掌当作灯笼纸,在手中点了一个袖珍的灯笼。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清了屋里的景象。随意摆放的桌椅上喷溅着大量的血液,桌面上的血水尚未凝固,灶上还摆放着凉透了的白面馒头。

他定了定心神,手中火苗陡然变大,照亮整间屋子。管中窥豹,要么这家人都死了,要么他们杀了人。不管是出于哪种情况,赵安宁都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这户人家。

他点燃屋里的两盏油灯,四下看了一下。屋里四处都是喷溅的血迹,沿着沾染血迹的脚印走入另一扇门,入目皆是尸体,白发苍苍的老者死前惊骇的表情,孩子脸上挂满血水与泪水,他们就像是遭受了野兽侵袭一般,身上各处都布满了杂乱无序的齿痕。

纵是在长城畔见惯了生死的他,见到这个场面都有些反胃。片刻功夫,他已经走完了十几户人家,全都差不多的景象。屋子里大滩大滩的血迹,尸体倒在血泊中,生机泯灭,无魂无魄。

到现在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村子只剩下两三户人家了。如果余生他们还活着的话,应该就藏着这两三户人家中了。赵安宁越往前走,越是心神不宁。希望是他多想了。他心神恍惚地推开了一户人家的木门,吱呀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他早已经不再认为这个村落上还有活着的普通人了,那又何必遮遮掩掩!他熟稔地点燃屋里的油灯,看了一圈后就走进里屋,晃荡了一圈又走出了出来,去了下一户人家。

推开门,借着月光,可见地上沾染血水的脚印,除此之外,屋子还算干净整洁。赵安宁点燃油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里屋。他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了。

用随手捡来的木棍抵开门后,赵安宁并未立即入内,他就站在外面,瞧着屋内。床铺上蜷缩着的少年,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他的眼眶青黑,眼角处还有长条状的伤口。他像是头警觉的野兽一样,赵安宁刚打开门的时候,他就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安宁。

在余生的嘴里塞着一块棉布,上面沾满血迹,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还是他嘴里的血。房间的角落里,姑娘的银发上沾满了血,她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腿,眼中一片鲜红。赵安宁没有立即走过去,他站在门外,看着满地沾染血水的脚印。

“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赵安宁颤抖着开口,他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却又在逼着自己接受现实,当他见到这个模样的姑娘时,他便已经知道,白日里的梦想已是支离破碎。

“别进来……”余荫低着头,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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