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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湖岸边，姬曜、刘言章与文先生三人皆愣了，直到文先生率先反应过来，说道：“这就是烛龙隐瞒的事情？这场棋局，还在落子！”
刘言章苦笑一声，接话道：“我以为我会是那棋盘外的人，原来我始终都是一枚棋子！”
姬曜站在一边，并未搭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洛离不仅出现了，还代替自己去了冥界。
书上说，九幽泉下再相见，原来是真的。
正在他心绪复杂之时，另一边的文先生下定决心地说道：“把其他圣人都叫过来吧！如今之局，已非你我二人可以定夺的了。”
“叫上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刘言章反问道，“如今的洛离，仅凭元神，恐怕已入传说中的那个境界。我们已经阻止不了他的成长了！倘若此刻的他，已经被我逼上另一个极端，若是他只想要报复我们，倒也还好，可是，他会不会因为对我与先生的恨意，转而对这世间众生，也一同憎恶，一同报复？”
文先生摇头说道，“他是我的学生，我相信他我相信他的心底，依旧对这世界存有善良。哪怕他从没有被我们善待过，可是这世间，曾有人给过他温暖，让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会善待这个残酷而温柔的世界。”
“叫另外几位圣人来，也并非让他们来对付洛离的，而是，我们得去帮桃夭了。如今妖族整体实力虽胜于我人族，却并不肯低头与我人族合作，哪怕是逍遥圣人在其中周旋，献出数位山海古妖尸骸已是不易，想要他们再出一份力，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人族自身，而今桃夭愿为我人族出力，若我人族于此之刻，还无人为其助力，何其悲哀！”
“姬曜，我并不想拦你，虽然桃夭嘱托过我，让我阻止你回去，但是我尊重你的意愿，我想桃夭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在你回去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去一趟九影山，去再见一次秦缓他们。他有话要对你说！”文先生转而对姬曜说道。
不知不觉，东方天欲晓。
刘言章与文先生二人带着姬曜，去往秦缓居于九影山中得小院子。
离得远远地，就瞧见前方四野中密密麻麻的行尸，徐徐前进着，将林间的院落层层包围。那些尸体的面目皆呈青黑色，身上四肢关节处贴放着黄纸符箓。
低矮的篱笆外，大批行尸正在逼近着，院落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随着他们的接近而降低。
刘言章见此情形，已经握住身后伞刀。正当他准备抽刀时，文先生按住了他。文先生对他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边上的姬曜。
姬曜眼见着他们的动作，似乎是准备袖手旁观，看自己会如何处理。他迅速在指掌间勾勒图阵，构筑火之结界，而后挥掌推出，落入前方遍野行尸中。
落了地的阵法迅速吸纳地脉深处的火精，烈火燎原，囚禁着四野间前进着的行尸。
只不过，这取之于大地深处的地精之火，对上大片的行尸，并不能阻拦太多时间。
然而，只要能够撑上片刻，对姬曜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他的身形幻作鬼魅，在行尸中游走，即刻来到院中。他摸了摸腰间，《三坟》并未随身带来。仅凭记忆施展那一咒诀，还是有点不够稳妥。不过当下之局，也唯有那个方法，能够让他快速解除危机。
他按照印象中的咒诀，不断在手中结印。
借天地秩序一用！
吹灯灭烛！
姬曜屏气凝息，沟通天地秩序。院子的篱笆已经被踩塌了。秦蝉衣悉心栽培的花草与尘泥和在一起，不分彼此。
阴冷的气息喷吐在姬曜的脸上。
只是一步之遥，地火喷涌，瞬息将他身前的行尸击飞。
火之结界转而化作保护圈，火焰交织作网，如闭口的笼子，将姬曜与身后的书房保护在内。
云层似乎变低了些！
姬曜的额头有冷汗滴落，这片天地给他的感觉，很亲切。可是让他将天地之力运用自如还是有些困难，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的吹灯诀忘了一句口诀，没办法完全施展。
火网摇曳，火光愈发微弱，不知道还能承受几次的冲撞。
之前将他从清蛰街带出来的桃花摇摇晃晃地从姬曜的怀里飘了出来，落在他的肩头，像个小人儿一样跳起来抓着他的耳垂，奶声奶气地背诵着吹灯诀。
“姐姐说，以后你要自己面对困难了，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帮你！”桃花瓣跳入姬曜的怀中时说道，“姐姐还说，你一个人，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这些口诀以后要上点心了。”
姬曜无心他顾，心神守一，接续吹灯诀。下落的云层瞬间翻涌成墨色。
山内一片漆黑。
地火结界恰时被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不时地传来撞击声。黑暗里阴魂如鱼得水，在四野的尸体间来回穿梭。脚步声从凌乱到整齐，直到全场寂然无声，墨色方退。
在姬曜的身前，满地黄纸符箓，僵尸列队而成，中央留出一条路。路的尽头站着五位圣人。
“利用招魂术，让阴魂入主尸体，进而夺取这些行尸的掌控权。年纪轻轻有如此胆识魄力，名门之后，当之无愧！”宛丘圣人拍手上前说道。
“这些僵尸，是你们的手笔？”姬曜并未理会对方的夸赞，他看着刘言章身边突然出现的几位圣人，列队而成的僵尸纷纷转身，大有一言不合，奋起围攻之势。对于这些所谓圣人，姬曜并无好感。
“自然不是！”青罗圣人抢着摆手搭话，“我们只是来找老神医的。更何况这种卑劣手段，不合圣人规矩！”
姬曜冷声一笑，“不合规矩？对付洛离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都忘了？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们用我的性命去要挟他，你们逼着他魂飞魄散！这么快就忘了？这就符合你们的圣人规矩了？”
西洲圣人瞧了瞧刘言章，又瞧了瞧姬曜，“确如你所见，我们逼着那位少年赴死，又逼着他用尽一切去反抗。我们确实是刽子手。这一点，我们这几位圣人，谁都无法反驳。你可以骂我们，骂我们救不了他们，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把他们推入万丈深渊，为众生织一张网，护这世人片刻安宁。就在刚刚，你施展吹灯诀时，难道没有感受到这秩序与你的亲近？你以为这是你的本事吗？这是存在于这秩序之中，你口中那个叫洛离的少年在帮你！”
文先生示意西洲圣人别再说话，而他自己走上前去，他看着四周行尸，“算了，既然带你来了，还是告诉你一些事情好了。就从你最熟悉的地方开始说吧！”
“姬氏，是为黄帝后人，擅长阴阳术法，在人族十四修士家族中，历史悠久，与姜氏不遑多让。可这也只是在人间而言。据闻在天上，十四家族只是他们可有可无的附属，地位卑微，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倘若按照秩序未改前的人族走向来看，千年内，当十四大家族中最后一批有实力的修士老死在修行路上以后，人族也就再没有资格继续存在于这片天地。即便妖天下不来裂土封王，把人类的领土侵占蚕食完，上界也会动手，把人类从世间生灵的名单中清除。”
“为了改变这个未来，我们按照烛龙给出的计划制定了改天之策。改换天地秩序，让大道不再束缚压制着年轻修士。而在这一策略制定的过程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确定用来改换秩序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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