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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最终还是重新钻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从天麻麻亮时跟着电线杆进的山门,这一通折腾应该有一天了吧。刚才下水道里,我吐了一路,现在是又臭又饿,既困也乏,于是拉着小虫坐下来休息。
在黑暗中呆了这么长时间,眼睛和心理多少也适应了一些。
我问小虫接下来的打算。
小虫说,一边寻出口,一边找找耀姐。
我问他如果耀姐没有找到呢,董爷交代下来的事就不管了?
小虫像是愣了一会,然后跟我说,先活着出去,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我听他这话感觉不对,也许我们两个出口都找不到,干脆就直接挑明问里面是不是有故事。
小虫叹了一口气,问我信不信他有二十六岁的年纪。
我说听声线能听出来,只是身高长相差距甚远。
小虫沉默了一会,给我讲起他的身世。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打记事起就是跟着他的师父。
从五岁开始学习缩骨功,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练到下午三点。然后还要钻研古墓结构,熟悉各代历史和出现过的机关设置,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前后才能休息。一年四季不间断,足足熬了十个年头,才稍微减轻负担。
师爷对他很严厉,动不动就是棍棒加身,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时才七岁。
他以前很怕黑,师爷就把他关在一间小黑屋里,直到他不再哭闹为止。
八岁那年,他发现自己身高体重不再增长,可是他不敢问。长大以后才知道,每天的饭食里都被人下了药。
开始心里恨师爷,明事理以后,才知道该千刀万剐的,是幕后操控的董爷。可能怎么办,脱离这些人进入社会也是死路一条。
后来耀姐加入这个团队,他才感受到一些温暖,但或多或少她眼中也有一丝异样,而且掩藏得很刻意。
我想起了藏宝洞里的那些可怜人,我眼前的小虫又何尝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可我明白这个过程得有多难熬。
我眼圈不自觉发红,紧紧握住小虫有些发抖发冷的手。
两人沉寂了一会,我笑道,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他们那么对你,图个什么?
小虫道,自古以来盗墓,都是以打盗洞为主,有了我这样的人,就能省去一半以上的人力物力,小洞也更方便隐藏,把对古墓损坏的风险降到最低。最重要的是,如果大墓有机关,设计者一般都是对付正常盗墓贼,基本想不到会有我这样身高的人出现,顺利打开大门,破坏机关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挖坟掘墓的历史,从曹操时期就有,但能想到这一招的,古往今来怕只有董爷一人,我对其厌恶加深的同时,也佩服这老小子的能力。
我正想安慰几句,忽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啜泣。
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听觉和视觉会强于平时,这是我们身体自主调节能力。
小虫低声道,听声音有点像王卫国。
我摇头道,不对啊,我们翻墙时不是撞见他了吗?就算他顺着我们挖得洞出来,怎么会在其他地方?
小虫还未答话,啜泣声骤然停止,一个男人骂道,去你妈的鬼地方,等老子出去了,肯定带炸药回来都他妈给你炸了。
这下确定是王卫国无疑。
那洞里那个是谁?
听声辨位是在东南方向,距离也不近。
我们同时想到,那耀姐有可能也会在附近,便站起身来,根据声音的位置往前走。
约莫两百步后,不知道踩上了什么,每一脚下去都有一阵咔嚓声,类似于踩碎鸡蛋壳一般。
我想用手去感触一下,不然内心属实不安。
小虫拉住我道,看不见的情况下,任何东西尽量不要跟皮肤接触。
我想起引魂汤来,立即打直腰杆。
我们尽量每一脚都很轻,但破裂的声音还是随着移动不时响起。
间隙之中,忽听咔嚓声大作,似有人正在奔跑。
我一时心念间喊了一声,王卫国?
然后咔嚓声骤停,果然王卫国回应道,你们还活着?
黑暗中另一人答道,不止他们,你居然没死?
是耀姐的声音,我第一次有那种高兴得想跳起来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小虫儿喜道,耀姐姐,你没事吧?
耀姐像是伸了一个懒腰道,你怎么样。那姓赵的死了没有?
我笑道,劳你挂念,老子说过不会让你守寡的。
耀姐哼的一声,随即咔嚓之声大作,我以为她要冲过来打我,却听她大吼道,别跑啊,这东西腐朽不堪听不出来吗,垮塌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