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飞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陆川看了看自己犹有几分发麻的手,又瞥了眼飞落远处的匕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他想起柳疏自树上跃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一身红衣耀目至极,如同一叶悠悠落下的红枫,可那人的眉目气度,却将这红枫变作了自九天而来的游龙。
他似乎天生就该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陆川不自觉想到。
“是我大意了。”陆川摘下蒙面的黑布,躬身一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杀你做什么?”柳疏觉得有趣,“我就是怕你杀了人给我惹事才赶过来的,这会儿再杀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事儿嘛,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成越站在他身后,闻言怔了下,心头的火倒是悄然熄了一分。
也是,他对于柳疏而言,不过是个在宴席上见了一面,甚至还有些来者不善的邻国国君,对方怎么可能特意赶来救他,不过是不想让他死在大耀都城,怕惹出乱子来罢了。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成越舔了舔唇,忍不住笑起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他心悦救命恩人,又有什么不对。
“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柳疏手中折扇合拢,在陆川脑袋上敲了一下,明明对方比他还大上不少年岁,语气却像是对教训不懂事的小朋友。
陆川却有一瞬间头脑发懵,看着柳疏唇角的笑意,脸上烧红,幸而有夜色掩盖,又匆忙低上了头,看不真切。
“我,我知道了。”
陆川轻咳了一声,深深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就这样放他走?”成越没想到柳疏会这样处理,诧异道。
柳疏一挑眉,淡淡睨向他:“不然呢?”
这是大耀都城,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些损害的都是大耀的声誉,何况陆川单枪匹马而来,就算真擒了人去对质,西羌那边也只会说这是陆川与成越之间的个人恩怨,他们一无所知。
既如此,也不必白费力气。
不过他这么看着,陆川心性不坏,应当也不至于翻脸不认人,今日卖他一个面子,算得上是有利无弊。
成越也不是不懂其中关窍,只是没想到对方这般年纪,竟沉稳如斯。
惊讶之余,却非忌惮,而是欣赏。
“今日之事,多谢了。”成越端正行下一礼,神色是难得的认真郑重,“往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结草衔环,必报今日救命之恩。”
柳疏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却只是摆摆手,一副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的模样:“不必了,今日换谁我都会出手,又不是为你。”
“这我知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成越蹙眉道,“这于我而言,就是救命之恩。”
说着,又蓦地笑起来:“还是说,恩人想让我以身相许啊?”
“……”柳疏唇角抽了抽,手中折扇又落在了成越脑门上,“胡言乱语。”
“这如何能是胡言乱语?”成越却不以为然,甚至自顾自地整了一套歪理出来,“你我皆是一国之君,若是我以身相许,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岂不是善莫大焉?”
柳疏有些忍俊不禁,又及时绷住了笑意:“想得挺美,夜色已深,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月黑风高的,万一又有刺客什么的可怎么办。”成越却比他想象中还会胡扯,“陛下可愿意收留我一晚?”
柳疏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思虑片刻,也怕西羌还有后手,加上成越离得近些也方便他做任务,便点了头:“也好,那你就跟我回去吧,我给你安排住处。”
成越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允了,倒是意外之喜,忙点点头,同他一并回了大耀皇宫。
——
第二日一大早,柳疏才刚醒过来不久,贴身内侍就进来通报了。
“是有人来了?”这几日不必上朝,柳疏想都没想,便问道。
“北狄王和西羌陆将军求见。”
倒也不出所料。
昨夜睡得太晚,却还是平日醒来的时间,柳疏也难免有些头疼,一时不大想起身,只颔首道:“直接让他们进来吧。”
侍从应了一声,出去了。
成越和陆川进来时,柳疏正半眯着眸子,单手支着脑袋,有些犯困。
听见动静,才懒懒掀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
“来得还挺早。”
似乎对他们的所有想法都了然于胸。
“想你了,自然要早些过来。”昨日的相处倒让成越发现了陆川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在他面前也更放肆了几分,“怎的,陛下这般不欢迎我?”
柳疏神色慵懒,眉目间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我可还没睡醒呢,你看我欢不欢迎?”
“那我帮陛下暖床,将功折罪,如何?”成越反应极快,立马顺杆往上爬。
“如何个鬼,整日胡思乱想。”柳疏也赖不了这个床了,披衣起身,又让侍从给两人搬了椅子坐下,“陆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陆川脸色并不大好,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显然是彻夜未眠的模样。
昨夜那么大的事,事迹败露,若是柳疏便借机发难,只怕他就没法活着出大耀都城了。
可柳疏非但没有,甚至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就放过了他。
整整一夜的工夫,他想了许多。
许是柳疏想借此挟制他,逼他为自己所用。
许是柳疏想借此挑拨西羌与北狄之间的关系,坐山观虎斗。
可种种揣度,却在今早见到柳疏的那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柳疏见他沉默不言,也不心急,只朝他淡淡一笑,就算神色间还染着几分未褪的倦意,也月霁风光。
毫无来由的心下笃定。
或许他的种种揣度皆有道理。
可面前这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魄力。
柳疏就是纯粹地不愿与他计较更多,也是真真正正地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