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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沈山水和中奉大夫之女冯胜君下月初五大婚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的街头巷尾。
据传二人大婚之前,还会携众贵宾前往相国寺供奉菩萨。也因此,相国寺提前十几天便谢绝了香客,寺内各僧尼不念经也不拜佛,全员忙于筹备这场盛大的典礼。
佛寺这番令人咂舌的举动,引得城中闲客们纷纷笑侃,猜测这沈山水为开辟一座专供的庙殿,究竟给了那相国寺住持老和尚多少银子。
“必要上千两了。”御南街最大的茶楼里,有人信誓旦旦道。
“上千两?你也太小瞧那住持老和尚了,必得是上万两的银子。”又有人道。
茶馆二楼一间隔间里,两个人对坐饮茶,听着底下众人的闲吵,默然不语。
隔间门被推开,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位紫衣女子。
“查得如何?”齐王宋烨捏着茶盏饮了一口,询问道。
鸾女对二人施礼回答:“回齐王殿下,宰相大人,这沈山水,确实有些问题。”
宋烨手中茶盏重重落桌:“是何问题?细细说来!”
鸾女想起那名唤文相逢的医女,面色微微难看:“沈山水府宅的仆人,非寻常市井平民。他的医女……有些江湖医术,他还养暗卫,那暗卫武艺亦非寻常江湖游侠能比。”
秦笠右拇指和食指微微搓着,深眸闪着阴怖之色,沉思道:“他家业大,财产富硕,选几个擅用医术和武艺高强的仆人,也并非奇事。”
宋烨询问:“舅父的意思是,这沈山水没什么问题?”
秦笠摇头:“我并未如此说。”
宋烨有些没有耐心,蹙眉道:“这段时间,他辰渊宅内设满了护卫巡逻看守,我派出去的密探,亦探不出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一道沉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须臾,门外传来几道叩门声。
宋烨微惊,看向秦笠:“舅父,你约了人?”
秦笠眸子探向门口:“这消息,需自己送上门来。”
他话毕,对外面之人吩咐:“进来吧。”
屋内其他几人看向推门而进的黑衣男子,待他摘了黑帽露出真面目时,各人皆怔了怔。
……
汴京郊区,茶陋宅。
后湖中心的阁楼内,文相逢坐在窗前,手中挑着清晨送进府的嫩香茶叶,眼神却只飘向窗外湖面,神思游离。
安生推开阁门走进来,丧气地坐在相逢旁侧。
“安生,辰渊宅,可有消息?”文相逢放下手中茶叶,望向安生。
后者摇摇头。他被员外赶到此宅里已有数天。
员外嘴里说让自己搬过来是方便照顾相逢,实际不过是不借机将他“关住”,不允自己参与他大婚之事。
他和相逢一样,早已被“禁足”多日。
安生叹气:“我问了宅内那些人,可他们一个个嘴巴像封住了一般,一丝消息也不透露给我。”
母亲和兄长多年所谋皆在初五的大婚之夜,若事成,二十二年前数千将士的污名可一夕得见天明,冤屈尽洗,灵魂安息。若事败……”
他心下微沉。他根本不敢去想失败会如何。
兄长会如何,娘亲又会如何?
他曾信誓旦旦地在心中起誓,若他二人有难,自己必将赴汤蹈火去相救。
如今自己被关在这府宅中,远离城中心,更离那相国寺相隔数十里,他暗咬着唇,心下默默琢磨……
靠湖畔岸上,匆匆来往着几个府中之人。
文相逢眼神眺望过去,见几人穿着统一的服饰,白衣黑腰带,走起路来脚底沉稳,步伐稳健,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她问道:“这宅中的人,皆是从哪里聚来的?”
安生顺着她的眼神望了眼不远处:“这些都是员外这十几年来暗中培养的护卫。他们有的不过是普通的江湖游侠,落魄时被员外所救,为报恩而自愿留下替我们办事。”
“有的则是当年威甲军将士所属门派的弟子,因不信自己参军的同门先辈会叛国,故而聚在此处,希望有朝一日能为门派和先辈翻案。最后一种……”
安生顿了顿:“则是当年威甲军中残活下来的将士。”
相逢一怔,惊讶不已:“当年威甲军中,还有活下来的将士?”
安生点头:“有,他们皆是同万良先生那般,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出来的普通将士。聚在我们这里的约有十名左右。”
“这次员外大婚之夜,便是他们为当年同伴复仇之时!”
昔日赫赫军魂含冤而逝,二十余年后却仍有零星之火,隐姓埋名为其振臂举旗。
文相逢眼神重新定在那几个身影上,为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隐忍和意志感到敬佩又叹息。
安生向阁楼内扫了一圈,顿了顿,询问她:“那家伙呢?”
相逢自然知道他问的谁,淡回:“我麻烦他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安生一怔:“员外让他随时护你,却没叫他为你出府打探消息。”
他瘪瘪嘴,心中微微不爽:“相逢,他可真听你的话!”
相逢有些无奈地嗔他一眼:“荆天其实性格很好的,品性踏实,也十分靠谱,还乐于助人。”
安生哦了一声,脑中立即闪回荆天那张冷脸。
他性格好?他那张脸,比楚卫恩还楚卫恩。
他乐于助人?他怕是只对相逢积极。
前几日,积极得恨不得直接趁着雨夜把相逢拐走了。
他想到此,气上心头,又对荆天生出更多的不满。
相逢对他这张脸上各式的情绪最熟悉不过,盯着他,抿嘴故意道:“看来你对外面的消息不是很感兴趣。”
“诶!哪有!我可急可担心了!”安生双手按住相逢对面的桌角,轻晃了晃。
“那等荆天从城中回来,你莫要对他摆脸色。”她摇头浅笑。
安生只得妥协,含糊地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