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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委任诏书要求,八天之内,童贯务必到京报到。童贯身强力壮,又是骑马的高手,所以他并不着急,跟朱缅先把工作交代好了,然后又吃了两桌贺喜的酒席,到苏杭两州的知府、两浙路禁军的长官,还有一些富商老朋友门上,一一道别。直到接到诏书的第三天一早,才带着一直跟着他、类同于秘书角色都管,策马疾行,只用了三天半就赶回了京城。
在杭州,他就已经听说了、延福宫建设项目被皇上否决的消息;他还听说,皇上责成蔡京负责重建。他知道,蔡京眼下一定非常焦急,一定盼着他的到来。所以他到京城后,直接就到宰相的办公室来报到。
蔡京一看,童贯竟然提前两天就来报到了,顿时感动的差点儿就要哽咽,顾不上互相行礼,就拉着童贯的手,把他拉到了办公室内的小休息室,让秘书赶紧泡上了最好的茶,两人坐好之后,手还拉在一起。
童贯说,“下官前来报到。下官接旨后,一路马不停蹄,唯恐迟了耽误朝廷大事,到京后,直接就来报到了。该是没误事吧?”
蔡京连说“没,没。你这来得够快了。一路辛苦了。稍坐坐,快喝茶,喝茶。”
童贯摇手道:“不辛苦。下官皮糙肉厚骨头硬,抗造得很。宰相身体可好,家里可好?”
蔡京苦笑道,“有你的关心,一切都好,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老夫主管的工程,建成的延福宫被皇上否决了,皇上没有验住啊。干了快一年,白干了。老夫这老脸实在挂不住啊。打从项目被皇上否决之后,老夫就一直在考虑,按皇上要求尽快重新启动工程建设,好让皇上放心,也把这面子找回来。考虑到下一步,要重建这个工程,任务很重,老夫跟杨光华大人反复商量,考察了若干人,京城的五品以上的高官,我们考察了一遍,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你小老弟的身上。我们觉得你呢,有在下面工作的经验,特别是善于做领导会带兵,懂工程建设,又善算账,报请皇上同意后,决定让你做这个总管,也可叫总指挥吧。具体来说呢,就是这项工程的总承包人。我们之所以在皇上诏书里,说的是总管,是因为这样就把这个职位设成了朝廷的一个官职。可如果是总承包人,那就不是官职,而是承包商了。要是叫总承包人,对你来说,一是对将来重新担任官职不利;二呢,对你也是一种贬低,这不符合我们的想法。所以,我们决定还是给你按朝廷命官任职程序,委任你为延福宫工程建设总管。”
蔡京的一番解释,令童贯很是感动。他没想到宰相和杨光华竟然想得这么周到,处处为自己着想。可他就没听宰相提到皇上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正想着呢,蔡京就说了,“我跟杨大人商量好了之后,一给皇上说,皇上立即就同意,说我们的眼光啊,还是很毒的,看得很准。皇上很信任你呀,不是一般的信任。可以说,你这可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啊。到任后,事情繁杂,任务艰巨,会非常辛苦。因此呢,你这刚回来,一定很累,不累是不可能的。先不急于上任,你回去休息几天,皇上给你批的房子不是都收拾好了吗?你也总算有了自己的家了,就回家里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来报到。”
童贯想,你宰相、皇上大秘,还有皇上,都这么器重我,千挑万选的选中了我,并且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我还能让你们失望?我童贯不就是个宦官吗?这几年皇上赏识我,让我在那个地方享了几年福,还给我提了这么大的官,并且正是在那里结识了你宰相。新建延福宫是皇上钦定的工程,我怎么敢怠慢,我怎么能在家里休息呢?别说几天,我连一天都不用休。想到这里,就回答蔡京说:“宰相,你看我这身体怎么样?棒得很,不累,不必休息。您从皇上手里接下来这个任务,多么神圣的任务啊,您又托付给了我,这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感到荣幸,我也感到自豪,所以我不能休息,也不用休息。你就说怎么干吧。”
蔡京一听,童贯这态度这语气这话语,惊得一时竟呆住了。蔡京在官场久经风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可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碰到。这是什么境界?这是什么态度啊?怪不得皇上那么赏识这个童贯。有这样的境界,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格局,你想不赏识都难呀。这样想着,便说,“皇上的任命诏书已经下去了,你回来就是直接上任,但是呢,朝廷还有个关于延福宫建设的标准,责任期限,质量要求、费用核算等等一系列的事项,都需要你认真详细深入的研究,分析透了才行。我要跟你说,一定要接受我的教训。我上一轮之所以被皇上否了,因为什么?主要原因是因为老夫我太大意了。我只觉得自己是宰相,皇上百分百的信任我,我让皇上看图纸,皇上说不看,我就真的没再让皇上看,也没有在建设过程中,请皇上来视察过,一次都没有,也就是说皇上的心里,一直是他想象的那个延福宫,可是等建成了,来到这里一看,居然跟他想象的差距太大,你想让我是皇上,我能不生气,能不否决?所以呀,你这次呢,接受我的教训,把工程所有的项目,先考虑周全了;所有的事项都处理好了;所有的细节啊,都做好了,然后你再跟朝廷签一个责任状。这样的话,你得至少用三天时间,看资料跑现场,还得到工部、户部、礼部,以及开封府,还有巡检司等部门,去跑一遍,疏通一下关系。当然你的背后啊,有皇上和本官,还有杨光华大人,你尽管放心,凡是遇到有障碍的时候,或者有谁胆敢阻拦的时候,你只管告诉我和杨大人,我们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扫清你前行道路上的障碍,为你创造一个好的建设环境和条件。”
童贯听着蔡京的这一番话,已经热血澎湃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到工地去,马上就带着人开建。
向蔡京报了到,领了任务,童贯接着就来到垂拱殿,拜见皇上,同时也向杨光华报到。当然,按皇上定的规矩,他要拜见皇上,先要经过杨光华同意,也就是说,他要先向杨光华报了到,才能拜见皇上。
童贯对杨光华的印象特别的好。他不像别的太监那样,只要皇上认为好的,就觉得好;皇上认为不好的,就觉得不好。童贯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标准。他之所以觉得杨光华这个人不错,是有充分理由的。首先说,杨光华的才华,杨光华的能力,朝野公认,名震大江南北。童贯虽然是宦官,但是他从小爱学习,善观察,也乐于思考,所以他应该是宦官当中的精英翘楚。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童贯因此也欣赏和崇拜杨光华这样的人。
其次,杨光华是帮过他大忙的。虽然他跟杨光华的交往并不多,但是他从皇上的口中得知,上一次他提正三品的时候,按照原来吏部提出的建议,是给他提从三品,但是皇上听了杨光华的建议,才给他提了正三品。虽然仅仅是高提一级,可是到了这个层次,高半级都是不得了的事儿。因为六部尚书才是从二品,他们的总管梁师成就是从二品。他这个正三品的官,在苏杭两州、江浙一带,官职是最高的,许多人看作是朝廷的象征。由此他也觉得杨光华这个人中交。当然他也听说过,杨光华很正,跟别的官员不一样。别的官员,比如蔡京、王诜,不给他们好处是绝对不给办事的,给了好处,小好处办小事,大好处才办大事,有时甚至乱办事。而杨光华,从不接受什么好处,当然也没有接受过童贯的任何好处,甚至两个人都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试想,对这样的一个人物,童贯作为在官场、特别是高官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染透了的人,能不心生敬意吗?
其三呢,在童贯眼里,杨光华也是标准的大帅哥。童贯自己,虽然是宦官,可是他的身材,他的长相,他的五官,都是标准的帅哥,并且是魁伟的帅哥,可以说是有型又有范,皇上还因此曾经怀疑他是假太监。而杨光华和皇上在一块呢,那就是一对帅哥靓男的代表,再加上童贯,那简直就是帅哥三人组合。童贯身为宦官,他经常面对一种尴尬的情形。他因为要经常跟生理正常的官员们打交道,甚至一起吃喝玩乐,因此不了解他的,不知道他是宦官。而了解他的就经常取笑他,拿着他的下三路开玩笑。童贯跟杨戬差不多,并不在意这些开玩笑。可是,有的时候也是很尴尬的。唯有杨光华,在为数不多的接触过程当中,杨光华对他都是非常尊重、高看一眼的,从不跟他开那种以取笑他的生理憾事为乐的玩笑,为此他就觉得这个人正派正经正形,总之很正。
而刚刚在跟蔡京交谈的过程当中,他也得知,他这次之所以能回到京城任职,实际上不是蔡京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他跟杨光华商量的结果。况且他也清楚,杨光华位列蔡京之前。在皇上的眼中,杨光华的位置和分量要比蔡京重,因此他决定这次回来之后,要多多的接触杨光华,多多的跟杨光华交流。他心中有数,只要紧紧抓住这个杨光华,他的前途会比现在更好,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