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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扈成、扈三娘兄妹与林冲到了扈家庄,林冲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寨子:红石寨墙三丈三,寨楼旌旗高高悬,铁索森森吊乾坤,钉门严严锁月年,环寨深水无春意,刀兵林立多冬寒,国保官保皆难保,且造方舟渡劫难。
原来,这些年番人屡屡犯边,各地贼寇不绝,国家早如累卵,官府只知要钱,一处浮华之下,国家肌体早腐,哪儿还管得了人民的死活?各地人民无奈,纷纷结寨自保,扈太公在这独龙岗上,也算是仁慈老者,一呼百应,附近的几个村庄便在这独龙岗东段建起了扈家庄村寨,以防盗匪,与独龙岗西段的祝家庄祝朝奉结好,相互呼应,盗匪多奈何他们不得,即便是雷泽县官府,亦是要另眼相看的。
林冲随同扈成兄妹到了寨中,得到信儿的扈太公早已到宅院门口迎接了,林冲向前,行了大礼,扈太公道:“好汉,不必如此,扈某乃村野俚俗之人,如何受得了你这般大礼,堂屋里且请坐了,让老朽向好汉讨教一二。”众人说着,早已进了堂屋。庄客奉上些热水,林冲自净了手,这才于扈太公身旁坐了,说些军营闲话,不多时,庄客早已奉上酒饭来。扈成刚端起酒壶,准备倒酒,就听得寨门外一阵喧哗之音,大叫一声:“祝彪这厮,回去搬兵闹事来了?我便与他们拼了。”说着,向院外走去。
扈太公也急忙离席,追赶着儿子,嘴里说道:“我儿,不可鲁莽,凡事讲究个‘礼’字,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和为贵。”说着,和林冲也走了出去。不多一时,便登到了寨门楼上,向下看时,众人才缓过一口气来。寨门前来了几人,并没有骑马,也没有拿什么刀枪,只有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和一个中年汉子,后面是一群庄客,抬了一腔杀好的羊和一头褪净的肥猪,还有几坛子酒水并一些果品。林冲看那汉子时,却是有些眼熟,但见:面目不怒自威,铁打身躯孔武,双目如炬破红尘,铁棒过处惊鬼魂,好一个栾廷玉,一生野鹤闲云。
林冲看了多时,却原来是岳父张教头的徒弟,人称铁棒栾廷玉的,林冲落难遇旧人,他乡逢知己,内心欢喜不尽,哪里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张冲,于是大声叫道:“师兄,林冲再此,我这就下去迎接拜见师兄。”
扈太公父子和刚刚得信,登上寨门楼的扈三娘一时大惊,一是他原来不姓张,不叫张冲,却叫林冲;二是他叫栾廷玉为师兄,此人功夫可真的不一般;三是听说栾廷玉师从东京禁军教头,看来这位林冲出身也不简单。于是急忙打开了寨门,迎了出来,栾廷玉拱手施礼,又忙着让祝龙兄弟过来拜见了师叔,让祝彪过来向太公道了歉意,这才欢天喜地地向寨内走去。
又是客套了一番,扈太公上首坐了,栾廷玉靠着太公右手坐地,林冲死活不敢落座,扈成过去,硬把他扶到太公左手坐了,他们几个依次坐了陪席。栾廷玉这才说道:“太公,这位便是东京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人称豹子头,武艺高强,在栾某之上十倍,我这点拿不出手的招式,便是林教头岳父指点过的,不在兵营,入不了流。”
林冲连连说:“师兄,客气了。”说着,叹了口气。栾廷玉也叹了口气,问道:“我上次到了京城,要寻师父,不料听说师兄你惹上了官司,嫂夫人自尽身亡,师父也患病仙逝了,嘿,师兄这一家,算是被那高俅老儿害惨了,只不知道师兄又如何跑到这儿来了。”
林冲闻言,便流出眼泪来,把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向众人诉说了一番,众人也是唏嘘落泪,林冲流泪说道:“太公、师兄,林冲是个军人,原来只知保家卫国,不期却被那高俅老贼害到如此境界,每每想起我妻无助的眼神,想起她遭受的凌辱,想起全家人一个个离林冲而去,狠不得杀到东京,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枉今生。”众人又落泪了,就连坐在里屋的扈三娘也早已按捺不住,哭出声来。
栾廷玉感叹一回,劝慰道:“师弟是志向远大之人,不象栾某,懒散惯了。不过我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弟且在这庄住下,教扈成他们兄妹些真本事,我们兄弟也好时常切磋一二,待消息打探得准,再行报仇不迟。”林冲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扈成何等精明,急忙唤过妹妹来,于堂前拜了师父,扈太公大喜,急令开席。
话不多言,林冲自此便住了下来,每日教扈成兄妹学习刀枪棒法,指导庄客们练习些刺杀搏击要领,摆些阵式。栾廷玉那边,得了祝朝奉的言语,也每每带领祝龙几个兄弟前来,切磋些武艺。扈太公也不示弱,让扈成与林冲带上厚礼,回访了祝朝奉几次,日子过得倒也快活,眼看过去了新年,换上了夹衣,扈成兄妹于武艺学习上更是刻苦得紧,扈太公与林冲亦是高兴得很。
却说这日,钟离老人突然到了寨上,对扈成说道:“少庄主,昨日有一人投宿到我家,我见那人长得贼眉鼠眼,自然不敢得罪,就答应了他,不过小老儿自是多长了一个心眼的,便暗暗地观察了他一番,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是个贼,晚上也不知从哪儿偷了两只鸡子,正在树林里烤着吃呢。”
扈成一听,大怒,急忙喊了几个庄客,拿起棍棒向钟离老人家走去,林冲怕扈成有什么闪失,也急忙跟了出去,不多一时,扈成便拿着了那人,一问,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惯偷,鼓上蚤时迁。却是向高唐州给吴用等人来回送信的。林冲有心,又仔细地问了些情况,那时迁便从前到后,一字不漏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如竹筒倒豆子般给诉说了一遍。林冲听了,又惊又喜又悲叹,惊的是,梁中书还有这般财富要送往京城,喜的是,高衙内那厮就在不远的郓城县当知县,自己也就报仇有望了,悲叹的是,柴进那厮民受到了如此报应。
放走了时迁,扈成说道:“师父,这天大的财富,他们取得,为什么我们取不得,依我看,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联合祝龙他们,干了这一回,如何?”林冲想了良久,说道:“我们暂且回去,容我三思。”扈成知道,师父林冲办事稳重,也就没再说什么,随同他回寨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