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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冲听了扈成言语,若有所思,他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行动,柴进当时的谋划也可谓十分周详,又有自己和公孙胜、史进等人相助,没想到却被人拔了先筹,如今这套已经不叫生辰纲的财富,大于去年数倍,亦不知多少江湖好汉想取来享用。而晁盖他们却有放弃之意,可见这块肥肉又多么不好吃,仅凭自己与扈成兄妹,不借助其他力量,或是巧妙之计策,是不可能成功的。至于扈成所说的与祝家庄联合,林冲感觉到颇有些不妥。祝朝奉那个老者与扈太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除了口头上所说的自保之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通过扩大自己的势力,吞并别人的庄园与财产,这样的人,是农夫怀里的蛇,早晚是要向扈家庄张口血盆大口的。而师兄栾廷玉又是个闲云野鹤式的人物,他不可能去冒这种风险的,林冲尊重师兄栾廷玉的人生选择,不愿意去难为他。况且,事情若是败露出去,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冲痛苦地思索着,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扈成知道师父在思考着生辰纲一事,也不去打扰他,任凭他一个人在屋里。扈三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个男人,是她心中的英雄,更是她内心的偶像,尤其是他对亡妻的思念与悔恨,深深地刺痛着少女的心房,人常说,英雄泪短,儿女情长,师父林冲这个人,不仅不失英雄本色,更多了几分儿女之情,扈三娘的心,早已被这个人所俘获,她愿意为他献出一切。扈三娘眼含着泪花,给师父亲手做了几个菜,又温了一壶酒,温柔地推开师父的门,给师父送了进去。
令扈三娘没有想到的是,师父已经醉了,趴在桌子边睡着了,桌子上,放着两张纸,扈三娘拿了过来,轻声念着:“志在边疆驱虎虫,身在村野蛰伏中,他日若得凌云志,敢震岱宗泰山东。”另一张则写道:“昨日梦里又见她,半是人面半桃花,自知今生我负君,怒来且将恶魔杀!”扈三娘的泪又下来了,她哪儿还顾得了许多,轻轻地扶起师父,放倒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看着师父坚毅的面孔,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将与这个风里火里的男人分不开了。
林冲最终还是决定,要长途奔袭卢俊义,强取生辰纲,地点就选在内黄城二帝陵处,林冲当初起解时,与师兄鲁智深曾路过此地。当时,鲁智深见林冲高兴,又强令董平、薛霸在二帝陵处给林冲下了枷锁,四人还进里面祭奠了一番,又在周边逗留了一日,才又上路前往沧州去的。他内心里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知道那儿是用奇兵突袭的好地方。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英雄所见略同吧。扈成听了大喜,说道:“师父,我这就去打前站,你和三娘带领庄客后行,那魏州府内有一座登云山,山上的大首领叫韩伯当,江湖人称飞好汉,原是屠夫出身,当年落难,我父亲曾经救助过他,我便称他为兄长,此人使得一把大砍刀,十几个人近身不得,如今做了大首领,每每送信给我,要我到魏州登云山作客,不想今日却应在此事上,此乃天意也。”
林冲想了想,说道:“听那时迁言语,恐怕卢俊义已经出发了,我们还分什么前队、后队的,我们扮作客商,一同前行,到了二帝陵,事先埋伏下来,再让三娘上山,搬他们下山不迟。”三娘听了,笑道:“那个韩伯当哥哥,我也认得,是个极重义气的人,我便去搬他下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劫了那财富就是了。”于是三人议定,对太公说了个谎言,这才带领数十名精干庄客,飞奔二帝陵而来。
也合该林冲无缘于此套富贵,在他的谋算里,卢俊义是个风雅之人,走到二帝陵处必定是要下马步行以示对三皇五帝、古圣先贤之尊敬的,可令他和卢俊义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双方的计划都给泡了汤,稀里糊涂地打了一仗,林冲看到情况对自己不利,也就撤了。卢俊义为了保护使团和财富,也没有追赶,关于这次突袭,后来的书家多不知情,也就没有人传唱这一段了。
再说林冲众人,合了韩伯当及邹渊、邹润、解珍、解宝等好汉,向登云山方向撤退,回头看了看,官兵并没有追赶,也就放慢了脚步,说笑着向登云山走去。
登云山山寨里,早已是张灯结彩,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虽说有十分的谦让,林冲还是被众人让到主位坐了,扈成、韩伯当左右落座,其下是扈三娘及邹氏叔侄、解氏兄弟。小喽啰早已端上来肥肉菜蔬,大坛美酒,众人开怀畅饮。林冲问道:“与我交战的那个内黄兵马团练大刀闻达,我在禁军时倒是听说过他,武功着实了得,我与他也只能打个平手,只是与扈成交手那人,枪法亦是了得,我怎么看都与我岳父的枪法如出一辙,还有与三娘交战那人,更是了得,虽是马下将军,马上功夫也有十分,又不知那人是谁。”
邹渊哈哈大笑道:“林教头,你这次算是问对人了,他们两个,我都识得,与扈成氏兄弟交战的那员猛将叫孙立,人称小尉迟,是魏州兵马提辖官,听江湖传闻,他的本事全是在京城兵营里学得的,想必就是你岳父的徒弟,也未可知也。而与三娘妹妹交战的将领,便是赫赫有名的景阳冈上打死老虎的英雄,名叫武松,他如今在及时雨宋江麾下做事,功夫自是了得,小人曾与他交手,根本近不得身的。”众人听了,大笑,林冲道:“今日虽没有取得富贵,倒是长了些见识,只是无缘与他们相会啊。”
解珍笑道:“林教头若要见他们,还不容易,那孙立之妻乐氏,乃是我舅父之女,他兄弟小尉迟孙新之妻顾大嫂,又是我姑母之女,那武松,我们前些日子也见过一面,只是不知道这位打虎英雄,是否跟随李制使大人走了。”林冲感叹一声,说道:“他既然是制使大人搬过来的救兵,想必是跟随他,护送珠宝一路去了,看来我等也只能亲赴汶上,与宋公明等好汉一见了。”
解珍笑道:“教头真乃胸如大海之人啊,刚才阵上还争得个你死我活,如今又多是惺惺相惜了,令我等佩服,教头若是想见我表姐丈孙立、孙新,我明日即下山约了他们,让你们相见,如何?”林冲听了大喜,众人喝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