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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水中渔火 风中稻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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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如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蜷缩在船舱里浑身紧绷,嘴里学着记忆中奶奶念佛,左手大拇指也将衣角的绳扣当成佛珠,在两手间拨弄,直到耳边响起木柴的噼啪声,火光照到了脸上,依然死死闭着眼睛,好像一睁开和人对视,就会被发现。

“东西掉了!赶紧捡起来!”

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张百无蜷身将薄衫重新裹在身上,背靠船头迷离的看着金如玉,声音出奇的温柔,让金如玉不由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这才发现侧身躺在船舱底,没注意自己衣裳单薄,加上漫山岛上拉拉扯扯的,没了松紧,原本贴肉藏在胸前的玉佩滑落出来,在火光中显出橙红色,当下一阵冷汗,既担心没照看好玉佩,对不起奶奶,又怕镜子一样的平安无事牌,在漆黑的湖面闪烁,把那帮土匪吸引过来,让一船人丢了命,慌忙将它收起,连着红绳和半被扯烂的穗子重新塞到衣衫内,却发现手上多了一抹鲜红色。

金如玉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她对面的张百无终于抬起手捂住了肩膀,披挂在他和陆四妹身上的红色薄衫也像失去了气力,耷拉下来,但也恰到好处,让紧随其后歪倒在船舱里的张百无有个遮盖。

陆四妹慌忙将裹在她肩头的另外一半薄衫褪下,托起张百无斜躺着的身子,把半边薄衫折叠成四方一小块,垫到张百无的脖颈后脑。她原本料想先倒下的必定是自己,那样也好,至少一了百了,少了个累赘张百无就能带大家走,可现在倒下的却是唯一能指望的人,不知道是自己没做好,还是老天爷要让他们死。

“诶!”

张百无咬着牙,闷闷的吭出一声,捂着肩膀的手似乎老树盘根嵌在肉里,闭着眼睛稳住了呼吸,“划。。。划到长洲去,报官,快!”

但鲁鱼头似乎并不清楚情况,他刚从要命的包围里过来,再加上整天整夜的体力活,飞檐走壁的兴奋劲,已经动不了什么念头了,现在却看张百无倒在地上,一时好奇:“怎么伤的?什么时候的事?”

张百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口,下意识要起身,牵动肩膀一阵生疼,不得已又歪道下去,喘着气好像也说不出话来,松开了捂着肩膀的手,露出了一个鲜红的弹孔,血还在往外冒,月光下闪烁晶莹,像是身上嵌了颗红宝石。鲁鱼头慌得立刻蹲下身子查看,却又不敢伸手去处理伤口,只得跪在张百无身边,突然觉得手上发潮,原来红色的薄衫已经染红了大半,多亏了夜晚的庇护和距离的蒙骗,才让船上的人没看出来,不至于慌乱,也让远处的土匪看不真切,没有追击,只是张百无咬着牙坚持到现在,估计原本不重的伤势也得加重,现在则直接让他有些神志不清。

“刚才那枪。。。这能治吗?你们会治吗?!”

鲁鱼头立刻回到船橹边,问着陆四妹和金如玉,并随时准备好发船。

“在这里没法治,这个需要取子弹、烧伤口,只有到城镇里头找大夫!”

陆四妹自忖自己没那么大本事,从薄衫上撕了一条下来,绕过张百无的伤口上头的关节处打了个节,总算止住了往外冒的鲜血,鲁鱼头二话不说立刻摇船,就连金如玉也坐到张百无身后,将他枕靠在台阶的头部托起,用双手给他做了个枕头。

“往城里走,找吴家。。。”

张百无的脑袋靠在温柔的手掌中,感受到一阵清爽,又想挣扎起身,但却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憋出几个词。

“好,我们这就去找吴家!”

鲁鱼头将船橹在手里掂量几下,几乎要把它呼呼作响地挥舞起来。

“带上。。。带上那包东西,当信物。。。”

张百无说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力气,在勉强表达清楚意思之后,垂着头躺了下去,陆四妹立刻用薄衫将他裹住,不让他再有动一下的空间,也转身制止了想要去找寻那包裹的金如玉,让她先照顾张百无。

鲁鱼头原本有力的摇橹动作,随着金如玉搜寻的眼睛停顿了片刻,他突然想到,那个包里头不是张百无要他拿回来的那些宝贝,原本到吴家谈判的计划,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但他一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张百无就已经为此负了伤,并且连下一步该怎么办都没能交代完,就昏死了过去,现在只剩陆四妹和金如玉,像拿着宝贝一样,把那个小布包传来贴身。

“咱们往东走,到了岸上立刻赶路,下午就能到长洲,找吴家搬救兵,可是。。。”

陆四妹眺望了一眼还挂在东头的月亮,也伸手拉住了鲁鱼头的船橹,低头望着气息越来越粗重的张百无,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先去找医生,人命要紧!”

金如玉的话似乎把两个犹豫的人的灵魂喊了回来,让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两个人却没有任何质疑,好像金如玉替他们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陆四妹不愿意张百无死,鲁鱼头则没有勇气说出来包裹里的东西,问题很快变成了“哪里能最快找到医生?”

“往北走!”

陆四妹的手指向了左边,“到望亭去!那边有铁路,是个大镇,肯定有医生!”

说话的时候,鲁鱼头手中的摇橹已经垂到了腰间,象征性的在水面撩拨着。一天一夜没有休整,再经历过刚才的搏命,他的眼睛看出去已经是一片模糊,多亏咬紧牙关,才没有松开手,但张百无受伤这件事,在他脑海中依然清晰,心中有愧的他绝不允许自己现在倒下去,虽然双腿像踩在烂泥里一般沉重,可他还是像扎马步似的,牢牢站住船尾,用自己的身子前后摇摆带动手里的摇橹,把船头调转,朝向陆四妹手指的方向,俨然自己就是这条船的舵。

他没有回一句话,因为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藏不住粗重的呼吸声,让人听出自己的疲态,直到湖面的月色被船头一劈为二,粼粼波光带动水面的微风,吹过他的脸庞,才给他片刻清醒,发现自己坐在船尾甲板上,不知睡了多久,两位姑娘也歪倒在船舱里,累得能听到鼾声,但好在太湖水仿佛知道他们心意,小船顺流,朝着要去的方向飘荡。

“怎么?!”

鲁鱼头吓得正要起身,但将将直起腰背,就瞥见了船头的情况。那白茫茫的一片并不是月光洒落的痕迹,面朝北方的他们看不见月亮,那片白色是白虎如银器一般的背脊,它正衔着缆绳,在水中拖着小船向前,晃晃悠悠,又让鲁鱼头的眼皮沉重起来,连带着身子横倒在船尾。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只要再睁开眼就能醒来。

第二天把鲁鱼头叫醒的,是湖水混合着荇菜,拍打礁石的声响,就像他平日里从自己的棚子底下听见的一样,恍惚间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爬起了身子,要把船推出去,好抢在他人下水前先占个树荫。但随即,他就摸到了手边毛绒绒的爪子。

惊醒的鲁鱼头动作不小,身子在船尾几乎打了个滚,半条胳膊都伸到了船舷外头,把大船都弄得晃荡。但就在此时,距他不过一步远的白虎如同在伏击他,原本还趴在船舱里,被鲁鱼头的大动作惊扰到,竟然飞扑向鲁鱼头,一巴掌将他钉在甲板上,毫不避讳露出尖牙。

鲁鱼头完全清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慌张,虽然没有弄明白白虎的意思,不过几日下来,他心里已经有数,白虎不是山野中的畜生,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当他的口粮,于是下意识地望向张百无,想请他翻译一下白虎的意思。结果,张百无正裹紧毛毯,斜躺在船舱里,脸色苍白如雪,身旁几块染血的碎布,一把收在皮套子里的匕首,还有几根一看就是水里捞上来的树枝,垫在周围船舱棱角处。

白虎压着鲁鱼头的爪子松开了,飞身跃到船头,脑袋拱了拱耷拉在水中的缆绳,又跑到张百无身边,像是个第一次查看伤势的赤脚郎中,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倒把鲁鱼头逗笑了,休息一夜恢复了力气的他,也翻身泅水钻入船底,托起缆绳甩到了一大块礁石上,回头看去,两位姑娘还在熟睡,没有被打扰到分毫。

远处的湖湾高出水面两三丈,被清晨退潮的浪花拍打着,哗哗作响,让人看不到堤坝后面,但一缕扶摇而上的青烟却像是一杆旗帜,招摇着往来船家。

“村子就在那里吧?”

鲁鱼头没有跳回船上,而是俯下身攀附着嶙峋的堤坝,要翻过湖湾往里走,想去探探究竟。

虽然几天都是在枪火和废墟里度过的,见到炊烟像是见到了亲人,但鲁鱼头的心里似乎多了一根弦,隐隐在心中绷紧,也许是跟着张百无这几天也谨慎起来了吧。他到过其他城镇,赶过早市,也见过很多一大清早就动身的人,但他从来没见过村镇里头只有一家生火做饭的清晨,想到这里,他还专门绕远了一段路,随手抄起一块石头丢上去做个试探,没等到动静,回头示意白虎留在原地,这才翻身越过堤坝。

果然,悠悠一片青色的稻田,镇上集市还隔得很远,而近处炊烟下,是一个半亭改成的岗哨。岗哨里的烟火应该是刚升起不久,烟火上一个吊子还没有烧开,但留守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只有岗哨下面一块被压倒的秸秆,标志着逃离的路线。鲁鱼头扶额摇头,想来也对,一头白虎拉着船突然靠岸,谁见了都会吓得逃跑,只是为此浪费了一壶茶,有些可惜。

他思索之际,陆四妹和金如玉已经醒了过来,两人撑着瘫软的张百无,将他扶到白虎背上,倏忽间就飞跃而起,来到鲁鱼头身后,白虎摆动着白蛇一样灵活的尾巴,没等鲁鱼头看清,又是纵身跃过他的头顶,动作轻盈得似乎连细毛都没有抖动。

“拦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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