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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惩恶扬善【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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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之间,费望舒身材长高了,武功大进了,见识经历也与日俱增。自经王万户一番教导,他明白了真正高明的武功,是用头脑随机应变创想出来的,而苦练招式与内功则是变化的根基。北斗宫武功的精要,是在一个“变”字,历代宫主也深得“灵动活泼”的要旨,观流水落花而悟武道,见鹰翔蛇斗而明搏击,自来武学高人,皆善此径。厉宏生兄弟虽得上乘传承,却因拘泥刻板而终生不能上窥第一流武学之境。费望舒得王万户教导,知须勤修苦练方得培厚根柢,增强内力。他多思勤修,数年不懈,随意漫游,四海为家,到处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只是王万户所赠的二百两金条,却已使得荡然无存了。

一日想起,常听人说,广东富庶繁盛,颇有豪侠之士,左右无事,于是骑了一匹劣马,径往岭南而来。

这一日到了龙溪街道。这龙溪街道隶属于惠州市博罗县,位于博罗南部、东江之滨,东面与罗阳街道义和相接,南面与仲恺潼湖镇、东莞桥头镇、企石镇隔江相望,西面与龙华镇、园洲镇相邻,北靠太平山。客家文化、潮州文化、广府文化等多种文化交融,民丰物阜,市座繁华。费望舒到得镇上,已是已末午初,腹中饥饿,见路南有座三开间门面的大酒楼,招牌上写着“望北楼”三个金漆大字,两边敞着窗户,酒楼里刀勺乱响,酒肉香气阵阵喷出。费望舒心道:“这酒楼的招牌倒是气派!”一摸身边,只剩下百十来合胜通宝,心想今日喝酒是不成的了,吃一大碗面饱饱肚再说,将马拴在酒楼前的木桩上,径行上楼。

酒楼中服务员见他衣衫敝旧,满脸不喜,伸手拦住,说道:“这位小哥,楼上是雅座,你不嫌价钱贵么?”费望舒气往上冲,脸上却哈哈一笑,说道:“只要酒菜过得去,就不怕价钱贵。”服务员将信将疑,斜着眼由他上楼。

楼上桌椅洁净。座中客人衣饰豪奢,都是富商大贾。服务员瞧了他模样,料得没甚油水生发,半天不过来招呼。费望舒暗暗生气,但想趋富嫌贫,天下原是一般。吃一碗面,也生不出什么花样。忽听得街心一个女人声音哈哈大笑,拍手而来。

费望舒正坐在窗边,倚窗向街心望去,见一个妇人头发散乱,脸上、衣上、手上全是鲜血,手中抓着柄菜刀,哭一阵,笑一阵,指手画脚,却是个疯子。旁观之人远远站着,脸上或现恐惧,或显怜悯,无人敢走近她身旁。只见她指着“望北楼”的招牌拍手大笑,说道:“祝老爷,你长命百岁,福寿双全呐。李婆子给你磕头啦,叫老天爷生眼睛保佑你啊。”跪倒在地,噔噔噔的磕头,撞得额头全是鲜血,却似丝毫不觉疼痛,一面磕头,一面呼叫:“祝老爷,你日进一斗金,夜进一斗银,大富大贵,百子千孙呐……”

酒楼中闪出一人,似是老板模样,指着那妇人骂道:“李大嫂,你要卖疯,回自己窝儿去,别在这儿扰了贵客们吃喝的兴头。”李大嫂全没理会,仍是又哭又笑,向着酒楼磕头。老板一挥手,酒楼中走出两名粗壮汉子,一个夹手抢过她手中菜刀,另一个用力推出。李大嫂登时摔了个筋斗,滚过街心,挣扎着爬起后,痴痴呆呆地站着,半晌不言不语,突然捶胸大哭,号叫连声:“我那小松宝贝儿啊,你死得好苦啊。老天爷生眼睛,你可没偷人家的鹅吃啊。”

抢了菜刀的那汉子举起刀来,喝道:“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给你一刀。”李大嫂毫不害怕,仍然哭叫。老板见街坊众人都有不以为然之色,呼噜呼噜地抽了几口烟,喷出一股白烟,将手一挥,与两名汉子回进酒楼。

费望舒见两个汉子欺侮个妇道人家,本感气恼,但想这妇人疯了,原也不可理喻,忽听得坐在身后桌边两名酒客悄声议论,一个道:“祝总裁这件事,做得也太急躁了些,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只怕将来要遭报应。”费望舒听到“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九字,心中一凛。只听另一人道:“那也不能说是祝总裁的过错,家里不见了东西,问一声也甚为平常。谁叫这女人失心疯了,竟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剖开了肚子!”

费望舒听到最后这句话,怎还忍耐得住,猛地转过身来。见说话的二人都是四十左右年纪,一个肥胖,一个瘦削,身穿绸缎长袍,瞧这打扮,均是广东富商。二人见他回头,相视一眼,登时住口不说了。

费望舒知这种人最是胆小怕事,若是善言相问,必推说不知,决不肯坦告,便站起身来,作了个揖,满脸堆笑,说道:“两位老板,自在广州一别,数年不见了,两位好啊?”那二人和他素不相识,听口音又是外省人,均感奇怪,但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拱手还礼,说道:“幸会,幸会。”费望舒笑道:“小弟这次到惠州来,带了一百万合胜通宝,想办一批货,只人地生疏,好生为难。今日与两位巧遇,再好也没有了,正好请两位帮忙。”二人听到“一百万合胜通宝”七个字,登时从心窝里笑了出来,虽见他衣着不似有钱人,但“一百万合胜通宝”非同小可,岂能失之交臂?齐道:“那是该当的,请过来共饮一杯,慢慢细谈如何?”

费望舒正要他二人说这句话,哪里还有客气,走过去打横里坐了,开门见山问道:“适才听两位言道,什么活生生地逼死了一条人命,倒要请教。”那二人脸上微微变色,正欲推搪,费望舒伸出左手,在桌底自左至右地移过,已将每人一只手腕抓住,握在手掌之中,略加劲力,二人“啊”的一声叫,立时脸色惨白。酒楼的服务员与众酒客听到叫声,都回头过来。费望舒低声道:“不许出声!”二人不敢违拗,只得同时苦笑。旁人见无别事,就没再看。

这二人手腕给费望舒抓在掌中,宛如给铁箍牢牢箍住了一般,哪里还动弹得半分?费望舒低声道:“我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现下改邪归正,学做生意,要一百万合胜通宝去办货,可是短了本钱,只得向二位各借五十万。”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我……我没有啊。”费望舒道:“好,你们把祝总裁逼死人命的事,说给我听。哪一位说得明白仔细,我便不向他借钱。这一百万,只好着落在另一位身上。”二人忙道:“我来说,我来说。”先前谁都不肯说,这时生怕独力负担,做了单头债主,竟争先恐后起来。

费望舒见这法儿收效,微微一笑,听那胖子说北方话口音较正,便指着他道:“胖的先说,待会儿再叫瘦的说。哪一位说得不清楚,便是我的债主老爷了。”说着放脱了二人手腕,取下背包,打了开来,露出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拿起桌上一双象牙筷子,在刀口轻轻一掠,筷子登时断为四截。这二人面面相觑,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两颗心砰砰跳个不住。费望舒伸出双手,在二人后颈摸了摸,好似在寻找下刀的部位一般,将二人更吓得面如土色。费望舒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好!”又将背包拉起。

那胖商人忙道:“小爷,我说,保管比……比他说得明白……”那瘦商人抢着道:“那也不见得,让我先说吧。”费望舒脸一沉,道:“我说过要先听他说,你忙什么?”那瘦商人忙道:“是,是。”费望舒道:“你不遵我吩咐,要罚!”那瘦商人吓得魂不附体。费望舒道:“酒微菜薄,怎是敬客的道理?快叫一桌上等酒席来。”瘦商人忙叫服务员过来,吩咐他即刻做一席最上等酒菜。那服务员见费望舒跟他们坐在一起,甚是诧异,听到有大买卖,眉开眼笑地连声答应。

费望舒在窗口探头,见李大嫂披头散发地坐在对街地下,抬头望天,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那胖商人道:“小爷,这件事我说便说了,可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的。”费望舒眉头一皱道:“你不说也罢,那就让他说。”转头向瘦商人。胖商人忙道:“我说,我说。小爷,这位祝总裁名字叫作祝国权,乃是本地龙头企业金桂集团的老总,其实他是华南第一霸。有一个绰号,叫作……”瘦商人接口道:“叫作南霸天。”费望舒喝道:“又不是说相声,你插口干嘛?”瘦商人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了。

那胖商人继续道:“祝总裁的金桂集团主要从事建设工程业务,他在龙溪老家也有三处生意,一处是一家大典当,叫作望北当铺;一家大酒楼,便是这家望北楼;还有一家大赌场,叫作望北会馆。他的武艺算得上是广东第一,财雄势大,交友广阔,别说广东省城,就是京城直隶、湖南湖北,乃至江浙沪、云贵川,不少大官也都是他的好朋友。镇上的人私下里还说,每个月有人从各处送钱孝敬他,听说他还养着个金骏帮,凡是金骏帮的弟兄们在各处发财,便得抽个大头儿给他。这些江湖上的事情,小的也弄不明白。”费望舒点头道:“是了,他是经营工程的大财主,又是坐地分赃的大强盗。”二人向他望了一眼,心想:“那你跟他是同行呐。”

费望舒早明白他们心意,笑道:“常言道同行是冤家。我跟这位祝总裁不是朋友。你们有好说好,有歹说歹,不必隐瞒。”那胖商人道:“祝总裁的别墅一连五进,本来已够大啦,可是他新近娶了一房七姨太,又要在后进旁边起一座什么金月楼,给这位新姨太住。他看中的地皮,便是李春泉、李大嫂家的菜园。这块地只两亩几分,但李春泉种菜为生,一家五口全靠着这菜园子吃饭。祝总裁把李春泉叫去,说给五千合胜通宝买他的地。李春泉自然不肯。祝总裁加到一万。李春泉还是不肯,说道便是一百万,也总有吃完的一天。可是在这菜园子扒扒土、浇浇水,只要力气花上去,一家几口便饿不死了。祝总裁恼了,将他赶了出来,昨天便发生了这偷鹅的事儿。”

费望舒点点头,那胖商人跟着说下去:“祝总裁在龙溪镇还有个大农场,里面养了许多家畜家禽,昨天忽然说不见了一只鹅。家丁说看见李春泉的儿子大松、小松偷的,一路闯进了他家菜园子里,果然见菜地里有不少鹅毛。李大嫂叫起屈来,说她两个儿子向来规矩,决不会偷人家东西,这鹅毛准是旁人丢在菜园子里的。家丁们找大松、小松去问,两个都说没偷。祝总裁问道:‘今儿早晨你们吃了什么?’小松说:‘吃我,吃我。’祝总裁拍桌大骂:‘小孩子自己都招了,还说没偷?’叫人到博罗县衙门告了一状,官差便来将李春泉锁了去。”

“李大嫂知道自己家里虽穷,两个儿子却乖,平时一家又惧怕祝家,决不会去偷他们的鹅吃,便到祝家去理论,却给祝总裁的家丁踢了出来。她赶到县衙去叫冤,也给官差轰出了。县衙主管受了祝总裁的嘱托,又是板子,又是夹棍,早将李春泉整治得奄奄一息。李大嫂去探监,见丈夫满身血肉模糊,话也说不出了,只糊里糊涂地叫嚷:‘不卖地,不卖地!没有偷,没有偷!’”

“李大嫂心里一急,便横了心。她赶回家里,一手拖了小松,一手拿了柄菜刀,叫了左右乡邻,一齐上普济寺去。乡邻们只道她要在菩萨跟前发誓,便同去做个见证。小人和她住得近,也跟去瞧瞧热闹。李大嫂在如来佛像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佛祖,我孩子决不会偷人家的鹅!他今年还只五岁,刁嘴拗舌,说不清楚,在财主爷面前说什么吃我,吃我!小妇人一家横遭不幸,赃官受了贿,断事不明,只有请佛祖伸冤了!’说着提起刀来,便将小松的肚子剖开了!”

费望舒一路听下来,早已目眦欲裂,听到此处,不禁大叫一声,霍地站起,砰的一掌,打得桌上碗盏跃起,汤汁飞溅,叫道:“岂有此理?”

二商人见他神威凛凛,一齐颤声道:“此事千真万确!”费望舒右足踏在板凳之上,从背包中抽出单刀,插在桌上,叫道:“快说下去!”胖商人道:“这……这不关我事。”酒楼上的酒客服务员见费望舒凶神恶煞一般,个个胆战心惊。胆小的酒客不等吃完,一个个便溜下楼去。服务员远远站着,谁都不敢过来。

费望舒叫道:“快说,小松肚中可有鹅肉?”胖商人道:“没有鹅肉,没有鹅肉。他肚腹之中,全是一颗颗螺肉。原来李春泉家贫寒,没什么东西裹腹,大松小松哥俩儿就到田里摸田螺吃。螺肉很硬,小松咬不烂,一颗颗都囫囵地吞了下去,因此隔了大半天还没消化。他说:‘吃我,吃我!’其实说的是‘吃螺!’唉,好好一个孩子,便这么惨死在普济寺中。李大嫂也就此疯了。”

费望舒拔起单刀,叫道:“这姓祝的住在哪里?”胖商人还未回答,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犬吠之声,瘦商人叹道:“作孽,作孽!”费望舒道:“还有什么事?”瘦商人道:“那是祝总裁的家丁带了恶狗,正在追拿李家的大松。”费望舒怒道:“冤枉已然辨明,还拿人干什么?”瘦商人道:“祝总裁说:小松既没吃,定是大松吃了,因此要拿他去追问。邻居知道祝总裁老羞成怒,非把这件冤枉套在大松头上不可,偷偷叫大松逃走。今日祝总裁的家丁已到处搜拿了半天呢。”

费望舒反抑怒气,笑道:“好好,两位说得明白,这一百万合胜通宝,我便向祝总裁借去。”说着提起酒壶就口便喝,将三壶酒喝得涓滴不剩,一叠声催服务员拿酒来。

但听得狗吠声、吆喝声越来越近,响到了街头。费望舒靠到窗口,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从转角处没命价奔来。他赤着双足,衣裤已被恶狗的爪牙撕得稀烂,身后一路滴着鲜血,不知他与众恶犬如何厮斗,方能逃到这里。他身后七八丈远处,十余条豺狼般的猛犬狂叫着追来,眼见再过须臾,便要扑到大松身上。

大松此时已筋疲力尽,突然见到母亲,叫一声:“妈!”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李大嫂虽神志糊涂,却认得儿子,猛地站起,冲了过去,挡在众恶犬之前,护住儿子。众恶犬登时一齐站定,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呜呜发威。

这些恶犬只只凶猛异常,平时跟着祝总裁打猎,连老虎大熊也敢与之搏斗,但见了李大嫂这股拼死护子的神态,竟不敢逼近。众家丁大声吆喝,催促恶犬。只听得呜呜几声,两头凶狼般的大犬跃起身来,向趴在地下的大松咬去。

李大嫂扑在儿子身上。第一头大犬张开利口,咬住她肩头。第二头恶犬却咬中她左腿。双犬用力拉扯,就似打猎时擒着白兔花鹿一般。众家丁呼喝助阵。李大嫂不顾自身疼痛,仍拼命护住儿子,不让他受恶犬侵袭。大松从母亲身下爬出,一面哭喊,一面和众恶犬厮打,救护母亲。霎时之间,十余条恶犬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

街头看热闹的闲人虽众,但迫于祝总裁的威势,个个敢怒而不敢言。当此情景,只要有谁稍惹恼了这些家丁,一个手势之下,众恶犬立时扑上身来。有的不忍目睹惨剧,掩面避开。众家丁却兴高采烈,犹似捕获到了大猎物一般。

费望舒在酒楼上瞧得清楚,他迟迟不出手救人,是要亲眼看个分明,那祝国权是否真如这两个商人所说的那么歹毒,以免误信人言,冤枉无辜。初时他听胖商人述说这件惨事,极其恼怒,后来听说那祝国权既已平白无端地逼死了一条人命,还派恶犬追捕另一个孩子,觉得世上纵有狠恶之人,亦不该如此过分,反有些将信将疑,直到亲见恶犬扑咬无辜母子,便更无怀疑,眼见慈母孝子血溅街头,再迟得片刻,母子不免死于当场,抓起桌上三双筷子,劲透右臂,一枚枚地掷了下去。

但听得汪汪汪、呜呜呜连声惨叫,六头恶犬均遭筷子插入脑门,伏地而死,其余恶犬呆在当地,不知该当继续扑咬,还是转身逃去。费望舒又拿起桌上的酒杯,飞掷下街,差不失寸,劲力透骨,每只酒杯杯底都击中一头恶犬的鼻子。三头大狗叫也没叫一声,便翻身而死。余下几条恶犬后腿夹住了尾巴,转眼逃得不知去向。

带狗的家丁共有六人,仗着祝国权的威势,在龙溪镇一向凶横惯了的,眼见费望舒施展绝技杀狗,竟不知死活,一齐怒喝:“什么人到龙溪来撒野?打死了祝老爷的狗,要你这小子偿命。”各人身上都带着单刀铁链,纷纷取出,蜂拥着抢上楼来。

众酒客见到这副阵仗,登时一阵大乱。那望北楼是祝国权的产业,老板、服务员、厨师……一见祝府家丁上楼拿人,各自抄起火叉、菜刀、铁棒,都要相帮动手。费望舒瞧在眼里,只微微冷笑。

六名家丁奔到身前,为首一人铁链呛啷啷一抖,喝道:“臭小子,跟老子走吧。”费望舒心想:“一个财主的家丁,也敢拿铁链锁人,姓祝的家里,难道就是县衙不成?”他也不站起,反手一掌,正中那家丁左脸,手掌缩回时,顺手在他前颈紫宫、后脑风府两穴各点一指。那家丁登时呆呆站着,动弹不得。

其时第二、第三个家丁尚未瞧得明,各挺单刀从左右袭上。费望舒见二人双刀砍来时颇有劲力,显是练过几年武功,倒非寻常狐假虎威的恶奴可比,也正如此,更可想见那祝国权的凶横,当下一般施为,啪啪两记巴掌,打得那两名家丁愣愣地站着。

余下三名家丁瞧出势头不对,一个转身欲走,另一个叫道:“七爷,你来瞧瞧这是什么邪门。”七爷名叫祝国林,是祝国权的远房族弟,就在这望北酒楼当老板,武功倒没什么,为人却极机灵,这时已站在楼头,瞧出费望舒武功甚是了得,当即抢上两步,抱拳说道:“原来是小英雄驾到,恕祝某有眼不识泰山……”

费望舒见三名家丁慢慢向楼头移步,想乘机溜走,当即从身边站着不动的家丁手中取过铁链,着地卷去,卷住三名家丁六只脚,回劲扯动,但听得“啊哟,啊哟”声中,三人横倒在地,跌成一堆,一齐给他拖将过来。费望舒拿起铁链两端,打了一个死结,对祝国林毫不理睬,自斟自饮。望北楼服务员虽见费望舒出手厉害,但想好汉敌不过人多,各执家伙,布成阵势,只待祝国林一声令下,便即拥上。

费望舒喝了一杯酒,问道:“祝国权是你什么人?”祝国林笑道:“是在下的族兄,尊驾可认得他么?”费望舒道:“不认得,你去叫他来见我。”祝国林心中有气,暗道:“凭你这小子也请得动祝总裁?便是你登门磕头,也不知他老人家见不见呢?”脸上仍笑嘻嘻道:“请教尊驾贵姓大名,好去通报。”

费望舒道:“我姓杀。”祝国林暗想:“沙悟净的沙?”却听费望舒说道:“不是沙悟净的沙,而是杀人的杀。”祝国林暗想:“怎么有这么个怪姓?”陪笑道:“原来是杀少爷。物以稀为贵,杀少爷的姓,华南倒是少有。”费望舒道:“不错。我的名字叫作猪刀。”祝国林嘀咕道:“猪刀?这是个什么名字。”突然醒悟:“不对。他这‘杀猪刀’三字,原来是故意来寻晦气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尊驾到底是谁?到龙溪有何贵干?”费望舒笑道:“早就听说龙溪镇有几头肥猪,我既名叫杀猪刀,便得来杀几头肥猪耍耍。”

祝国林退后一步,呛啷一响,从腰间取出一条软鞭,左手一摆,叫手下众人小心,软鞭势挟劲风,向费望舒头上猛击下来。

费望舒盘算已定:“单凭祝国权一人,也不能如此作恶多端。他手下的帮凶,个个死有余辜。今日下手不必容情。”反手回带,抓住鞭头,轻轻一扯。祝国林立足不住,向前冲来。费望舒左手在他肩头一拍,祝国林不由自主地双膝酸软,跪倒在地。费望舒笑道:“不敢当!”顺手将软鞭往他身上一卷,已将他缚在一张八仙桌桌脚上。

酒楼服务员正要扑上动手,突见如此变故,吓得一齐停步。

费望舒指着一个肥肥的厨师叫道:“喂,将菜刀拿来。”那厨师张大了嘴,不敢违拗,将手中握着的菜刀递了过去。费望舒道:“炒里脊用什么材料?”厨师道:“用猪背上脊骨两旁的上好精肉。你是要吃糖醋、椒盐、油炸,还是清炒?”费望舒伸手一扯,嗤的一响,将祝国林背上的衣服撕破,露出肥肥白白的背脊来,摸摸他脊梁,问道:“是不是这里下刀?”那厨师口张得更大,哪敢回答?祝国林连连磕头,叫道:“英雄饶命!”费望舒心想:“饶你性命可以,但不给你吃些苦头,岂不是作恶没有报应?”菜刀落下,在他脊骨旁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问道:“半斤够了么?”

厨师呆头呆脑道:“一个人吃,已经够啦!”祝国林吓得魂飞天外,但觉背上剧痛,只道真的已给他割了半斤里脊肉去,只听费望舒又问:“炒猪肝用什么佐料?清蒸猪脑用什么佐料?”祝国林心想:“炒里脊那还罢了,这炒猪肝、蒸猪脑,可做不得!”拼命磕头,把楼板磕得咚咚直响,叫道:“英雄有事便请吩咐,只求饶了小人一命。”

费望舒见吓得他也够了,喝道:“你还敢帮那祝国权作恶么?”祝国林忙道:“小人不敢。”费望舒道:“好,快赶走楼上雅座的客人,大堂与楼下的客人却一个也不许走。”祝国林叫道:“服务员,快遵照这位英雄的吩咐。快!快!”

楼上众酒客不是财主,便是富商,个个怕事,这时也不用人赶,早心急慌忙地走了。楼下大堂的客人都是穷汉,十个中倒有七八个吃过祝国林的亏,见有人上门寻事,说不出的痛快,都要留下来瞧瞧热闹。

费望舒叫道:“今天我请客,朋友们的酒饭钱,都算在我账上,不许收客人一分钱。快抬酒坛子出来,做最好的菜肴敬客。快把街上九只恶狗洗剥了,烧狗肉请大家吃。”他吩咐一句,祝国林答应一句。服务员行动稍迟,费望舒便扬起菜刀,问那厨师:“红烧大肠用什么佐料?炒腰花用什么佐料?”厨师据实回答,用的是大肠一副,腰子两枚。只把祝国林惊得脸无人色,不住口地催促。

那六名家丁见费望舒如此凶狠,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向费望舒偷瞧一眼,又互相对望一眼,心中焦急万分:“总裁怎地还不过来救人?再迟片刻,这凶神便要来对付我们了。”

费望舒见服务员已照自己吩咐,一一办理不误,大步走到楼下,倒了一大碗酒,说道:“今天小弟请客,各位放量饮酒,想吃什么,便叫什么,酒楼上若有丝毫怠慢,回头我一把火把它烧了。”众酒客欢然吃喝,只在祝家积威之下,谁也不敢接口,自也没人敢叫菜要酒。

费望舒回到楼上,解开三名家丁穴道,将铁链分别套在各人颈里,连着另外三名家丁,将六人拉下楼来,问道:“祝国权开的当铺在哪里?我要当六只恶狗。”便有酒客指点途径,说道:“向东再过三条横街,那一堵高墙便是。”费望舒说声:“多谢!”牵了六人便走。一群瞧热闹的人远远跟着,要瞧当活人如何当法。

费望舒一手拉住六根铁链,来到“望北典当”之前,大声喝道:“当狗来啦!”牵了六名家丁,走到高高的柜台之前,说道:“朝奉,当六条恶狗,每条一千合胜通宝。”朝奉大吃一惊,龙溪镇上人人知道,这“望北典当”是祝总裁所开,向来谁也不敢前来胡混,怎么竟有个失心疯的青年来当人?凝神看时,认出那六个给他牵着的竟是祝府家丁,这一来更加惊讶,问道:“你……你……你当什么?”

费望舒喝道:“你生不生耳朵?我当六条恶狗,每条一千,一共是六千。这笔生意便宜你啦。”那朝奉知他有意前来混闹,悄声向旁边的朝奉说了,命他快去呼唤护院武师来打发这疯子,一面向费望舒客客气气道:“典当的行规,活东西是不能当的,请尊驾原谅。”费望舒道:“好,活狗你们不收,那我便当死狗。”六名家丁大惊,齐声叫道:“俞师爷,你快收下来,救命要紧,救命要紧。”

但典当的朝奉做事何等精明,岂肯随随便便送六千合胜通宝出去,不住赔笑道:“你老请坐啊,用杯茶不用?”费望舒道:“先把活狗弄成死狗,再喝你的茶。”四下一瞧,心下已有了计较,两步走到大门旁,抓住门缘向上一托,将一扇黑漆大门抬了下来。俞朝奉见事情越加不对,叫道:“喂,喂,你这位客人干什么啊?”费望舒不去理他,左一腿,右一腿,将六名家丁踢倒在地,横转门板,压在六人身上。俞朝奉叫道:“唉,别胡闹,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典当是谁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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