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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到了湘潭以北的界沟湾,离省城长沙已不远,易点点正要找饭店充饥,只听得码头旁人声喧哗。见湘江中停泊着一艘大船,船头站着一个老者,拱手与码头上送行的诸人为礼。她一瞥之下,见送行的大都是武林中人,个个腰挺背直,精神奕奕,老者身后站着两名朝廷武官。
她见了这一副势派,心中一动:“莫非又是哪一派的掌门,到大业城去参加国防部的大会?”凝神瞧那老者时,见他两鬓苍苍,颔下老大一部花白胡子,但满脸红光,衣饰华贵,左手手指上戴着一只碧玉斑指,远远望去,在阳光下发出晶莹之色。只听他大声说道:“各位贤弟请回吧!”抱拳一拱,身形端凝,当真是稳若泰山。
岸上诸人齐声说道:“恭祝老师一路顺风,为我九龙派扬威京师。”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扬威京师是当不起的,只盼九龙派的名头不在我手里砸了,也就是啦。”
易点点听他声音洪亮,中气充沛,这几句话似是谦逊,但语气间其实甚为自负。
只听得噼啪声响,震耳欲聋,湘江水上红色纸屑飞舞,岸上船中一齐放起鞭炮。
易点点知鞭炮一完,大船便要开行,轻轻下马,拾起两片石子,往鞭炮上掷去。两串鞭炮都长逾两丈,石片掷到,登时从中断绝,嗤唾声响,燃着的鞭炮坠入湘江,立时熄灭了。
这一来,岸上船中,人人耸动。鞭炮断灾,那是最大的不祥之兆。众人瞧得清楚,鞭炮是岸上这女郎用石片打断。六七名大汉立即奔近身去,将她团团围住,大声喝道:“你是谁?”“谁派你来捣乱混闹?”“打断鞭炮,是什么意思?”“当真吃了豹子胆、老虎心,竟敢来惹九龙派的姚老师!”若非见她只是个美貌女子,早就拳脚齐挥,一拥而上了。
易点点深知韦陀门与八仙剑的武功底细,事先也练过他们的拿手招式,出手时成竹在胸,并不畏惧,这九龙派却不知是什么来历,见众人声势汹汹,只得微笑道:“我用石子打水上的雀儿,不料失手打断了炮仗,实在过意不去。对不起啦!”
众人听她语声清脆,一口外路口音,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道:“失手打断一串,也还罢了,岂有两串一齐打断之理?”“你叫什么名字?”“到界沟湾来干嘛?”“今日是黄道吉日,给你这么一混闹,唉,姚老师可有多不痛快!”
易点点笑道:“两串炮仗有什么稀罕?再去买几串来放放也就是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钱,托在掌中,这些钱便买一千串鞭炮也已足够。
众人面面相觑,均觉这妙龄女郎十分古怪,没人伸手来接。
易点点笑道:“各位都是九龙派的弟子吗?这位姚老师是贵派的掌门,是不是?他要到大业城去参与国防部的武魁大会,是不是?”她问一句,众人便点一点头。易点点摇头道:“炮仗熄灭,大大不祥。姚老师还是别去了,在家安居纳福的好。”
人群中一个汉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易点点神色郑重,说道:“我瞧姚老师神色不正,印堂上深透黑气,杀纹直冲眉梢。若去了京师,不但九龙派威名扫地,姚老师怕还有杀身之祸。”众人一听,不由得相顾变色。有的在地下直吐口水,有的高声怒骂,也有的窃窃私议,只怕这女子会看相,这话说不定还真有几分道理。
众人站立之处与大船船头相去不远,她又语音清亮,每一句话都传入了姚老师耳中。他细细打量易点点,见她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并不会武,但适才用石片打断鞭炮,出手巧妙,劲道不弱,又见她所乘红马神骏英伟,实非常物,料想此人定是有所为而来,拱手说道:“姑娘贵姓,请借一步上船说话。”
易点点道:“我姓易,还是姚老师上岸来吧。”
当时湘人风俗,乘船远行,登船之后,船未开行而回头上岸,于此行不利。姚老师眉头微皱,沉吟不语。他虽武功高强,做到一派掌门,但生平对星相占卜、风水堪舆等说甚为崇信,见炮仗为这女郎打灭,又说什么杀身之祸等不祥言语,心想她越说越难听,不如置之不理,吩咐船家:“开船吧!”喃喃自语:“阴人不祥,待到了省城,咱们再买福物,请神冲煞。”船家高声答应,有的拉起铁锚,有的便拔篙子。
易点点见他不理自己,竟要开船,大声叫道:“慢来,慢来!你若不听我劝告,不出百里便要桅断舟覆,全船人都大大不利。”说着快步走近。姚老师脸色更加阴沉,厉声道:“我瞧你年纪轻轻,不来跟你一般见识。若再胡说,可莫怪我不再容情。”
易点点跃上船头,微笑道:“我全是一片好意,姚老师何必动怒?请问姚老师大名如何称呼,我再跟你拆一个字,对你大有好处。”姚老师哼了一声道:“不必了!”易点点道:“好,姚老师既不肯以尊号相示,我便拆一拆你这个姓。‘姚’字左边是个‘女’字,右边是个‘兆’字,就是女子兆警之意。要我说呀,全船人等,性命难保啦。走水路,将覆舟而亡;上陆路,恐马失前蹄;出湘省,则口舌相争;入京城,必刀剑加身……”姚老师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在桅杆上用力拍去,砰的一声,一条粗大的桅杆不住摇晃,喝道:“你有完没完?”
易点点笑道:“姚老师此行,百事须求吉利,那个‘完’字,是万万说不得的,‘完结’、‘完蛋’、‘完了’,都没什么好。姚老师,你到大业城是去争雄图霸,不是动拳脚,便要动刀枪。‘兆’字加‘手’为‘挑’,加‘足’为‘跳’,加‘走’为‘逃’,因此你不但要心惊肉跳,还要被打的狼狈而逃,连九龙派也要被人挑了呀。”
姚老师越听越怒,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哼了一声道:“我名字叫作‘正飞’,就算功夫不及,也不至于又跳又逃的。”易点点摇头道:“那就更是要被打的鸡飞狗跳了,恐怕尸骨都不得归于故乡。”姚正飞默然。
越是迷信之人,越听不得不祥之言。姚正飞本来雍容宽宏,面团团的一副富家翁气象,此时眉间陡现煞气,斜目横睨易点点,冷笑道:“好,易姑娘,多谢金玉良言。你是哪一位老师门下?令尊是谁?”
易点点笑道:“你也要给我算命拆字么?何必要查我的师承来历?”姚正飞冷笑道:“瞧你年纪轻轻,咱们又素不相识,你定是受人指使,来踢姚某的场子来着。姓姚的大不与小斗,男不与女争,你叫你背后那人出来,瞧瞧到底是谁尸骨不归故乡。”他伸手指着她大声道:“你背后那人是谁?”
易点点笑道:“我背后的人么?”假装回头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只见岸边站着一人,穿一身粗布青衣,打扮作乡农模样,正是费望舒,心想不知他何时到了此处,自己全神贯注跟姚正飞胡闹,竟没察觉。她不动声色,回过头来,笑道:“我背后这人么?我瞧他是个看牛挑粪的乡下小子。”
姚正飞怒道:“你莫装胡扯。我说的是在背后给你撑腰、叫你来捣鬼的那人,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藏头露尾、鬼鬼祟祟?”他料定是仇家暗中指使易点点前来混闹,好使自己出行不利,此人必然熟知自己的性情忌讳,否则她何以尽说不吉之言?
其实易点点存心捣乱,见他越是怕听不吉利的说话,便越加尽拣凶险灾祸来说,当下正色道:“姚老师,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番逆耳忠言,听不听也由得你。至于九龙派嘛,你如不去,由小女子代你去便了。”
当易点点跃上船头不久,费望舒即已跟踪而至。那日他在河里洗澡时衣服遭夺,赤身露体的不便出来,好在为时已晚,不久天便黑了,这才到乡农家去偷了一身衣服。他最关怀的是那本《北斗秘籍》。这秘籍放在衣服里面口袋里,竟给她连衣带书一起取了去,心想这女子先偷我背包,又取我衣服,定是为了这本秘籍,心中忧急,一路急赶。当日便追上了她,但见她勒马缓缓而行,却又不是偷了秘籍便即远走高飞的模样。他越想越疑,无法推测这女子真意何在,心想倘若动手强抢,未必能得手,于是暗暗在后窥伺,要瞧她有何动静,另有何人接应。跟了数日,始终不见有何异状。这日在界沟湾湘江之畔,却见她向姚正飞起衅,竟是又要抢夺掌门的模样。
费望舒暗暗称奇:“这位姑娘竟有一味掌门癖。她遇到了掌门便抢,为的是在江湖上闯万立威呢,还是另有深意?看来两人说僵了便要动手,且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便来个渔翁得利,设法夺回秘籍。此时牵她烈焰马,易如反掌,但好曲子不唱第二遍,重施故伎,未免显得我费望舒太也笨蛋。”于是慢慢走近船头,等候机会抢夺她背包。
只见姚正飞一张红堂堂的脸膛由红转紫,嘶哑着嗓子说道:“姑娘这么说,那是骂姚某无能,不配做九龙派的掌门了?”易点点微笑道:“那决不是。姚老师既此行不利,不如把九龙派的掌门让与我吧。小女子一片好心,纯是为你着想……”她话未说完,船舱中钻出两条汉子,手中各持一条九节软鞭。一个中年大汉道:“这女子疯疯癫癫,师父不必理她。待弟子赶她上岸,莫误了开船吉时。”说着左手伸出,去推易点点肩头。易点点伸指在他手臂上轻轻一弹,说道:“吉时早已误了!”那汉子登觉臂弯中一麻,手掌没碰到她肩头,上臂便已软软地垂下。
另一个汉子喝道:“大师哥,动家伙吧!”两人齐声唿哨,呛啷啷一阵响,两条九节软鞭同时向易点点膝头打去。他们不想伤她性命,软鞭所指处并非要害。
易点点见两人都使九节鞭,心念一动:“是了,他们叫作九龙派,大概最擅长的便是九节鞭。”她与姚正飞东拉西扯,一来要他心烦意乱,二来想探听他武功家数,这时见双鞭击到,心中大喜:“好啊,你们遇上使软鞭的祖奶奶啦。”双手伸出,快速无伦地抓住两根软鞭鞭头,相互一缠,打成结形,自己身子不动,微笑着站在当地。
两名汉子尚未察觉,见鞭头并未打到她身上,反而双鞭互缠,各自用力一扯,这一来正中了易点点之计,双鞭鞭头本来松松搭着,一扯之下,登成死结。两人惊得呆了,忙奋力拉扯。师兄弟膂力相当,谁也扯不动谁,两条软鞭却缠得更加紧了。
姚正飞喝道:“莽撞之徒,快退开了。”双手抓住长袍衣襟,向外抖出,噗噗噗一阵响,袍子上七个软扣一齐拉脱,左手反到身后一扯,长袍登时除下,露出袍内的劲装结束。这一手干净利落,威势十足。岸上站着的大都是他的弟子亲友,也有不少闲人,登时齐声喝了个大彩。
易点点摇头道:“口彩不好。这一手‘脱袍让位’,脱袍不打紧,让位嘛,却是注定把掌门之位让给我啦。”姚正飞心中一凛,果觉这一手也是不祥之兆,右手伸到腰间,轻轻一抖,手中已多了一条晶光闪亮的九节鞭。
这一抖寂然无声,钢鞭的九节互相竟没半点碰撞。易点点暗叫:“啊哟,不好!这手功夫我可不会,今日只怕要糟!”见他这条鞭子每一节都有鸡蛋粗细,他身材又甚魁梧,便如船头上立了座铁塔,拿着这条大鞭,当真威风凛凛。
这时船家已收起了铁锚,船身在江中摇晃不定。姚正飞手臂抖出,九节鞭飞出去卷住了船头铁锚,跟着挥出,扑通声响,水花四溅,外铁锚落入江中,船身登时稳住。这一手若非臂上有六七百斤膂力,焉能如此挥洒自如?眼见他这条九节鞭并有软鞭与钢鞭之长,内外兼修,委实了得。
易点点心想:“他膂力强大,挥鞭无声。此人只可智取,不能力敌。”见他身形壮实,年纪又大,想来功力虽深,手脚就未必灵便,心生一计,说道:“姚老师,我是女子,如在船头跟你相斗,不论胜负,都于你此行不利。咱们总得另觅一个地方较量才行。”姚正飞心觉此言有理,可又不愿上岸。
易点点又道:“姚老师,咱们话得说在前头,倘若我胜了你,这九龙派掌门之位,自得拱手相让,不知你门下的弟子们服是不服?”姚正飞气得紫脸泛白,喝道:“不服也得服。但如你输了呢?”易点点娇笑道:“我跟你磕头,叫你做干爹,请你多疼我这干女儿啊。”说着倏地跃起,右足在桅索上一撑,左足已踏上了帆底的横杆,腰中银丝鞭挥出,向上抖起,卷住了桅杆,手上使劲,带动身子跃高。她左臂刚抱住桅杆,右手又挥出银丝鞭再向上卷,最后一招“一鹤冲天”,身子已高过桅杆,轻轻巧巧地落将下来,站在帆顶。
这几下轻灵之极,码头上旁观的闲人无不喝彩。九龙派的弟子中却有人叫了起来:“喂,玩这手有什么意思?有种的便下来,领教领教姚老师威震三湘的九龙鞭功夫。”易点点大声道:“在上边比武,大伙儿都瞧得清楚些。”
姚正飞哼了一声,将九龙鞭在腰间一盘,左手抓住桅杆,身子已离地二尺,跟着右手一搭,身子又上升二尺。那桅杆比大碗的碗口还粗,一手原无法握住,但他手指劲力厉害,掌力又极沉雄,双手交互攀搭,身子竟平平稳稳地上升,虽无易点点快捷轻灵,但在行家看来,这手功夫既稳且狠,当真厉害。
易点点眼见他离桅顶尚有丈余,心想一给他爬上,就不好斗,只有居高临下,先制止他上升,银丝鞭一晃,喝道:“我这是十八龙鞭,多了你九龙。”抖动鞭梢,搂头盖落。姚正飞双手不空,如何抵挡?若要闪避,只有溜下桅杆,如此一招不交,已然输了。码头上众弟字高声叫嚷:“喂,小姑娘,你快下来动手!”却见姚正飞侧头避开对方一击,左臂抱住桅杆,右手挥动九节钢鞭,竟自下迎上,往银丝鞭上砸去。
易点点生怕双鞭相交,倘若给缠住了,拉扯起来,自己力小,必定吃亏,于是抖手扬鞭,避开他兵刃,待要回转再击,哪知姚正飞使一招“插花盖顶”,舞动钢鞭护住头脸,左臂一松一紧,身子一纵一提,四五个起落,已稳稳坐上桅杆之顶。码头上欢声大起,掌声如雷。他这一来占得了有利地势,易点点心中反而宽了,见他适才出鞭,力道虽猛,招数中却无特异变化,远不及自己鞭法的精微巧妙。身子向左探出,刷的一声,银丝鞭自右环击出去。姚正飞稳稳坐着,九节鞭回转,将对方软鞭挡开。
这时阳光照耀,湘江中泛出万道金波,两人在五六丈高处相斗,两条软鞭犹似灵蛇盘旋,当真好看。岸边人众越聚越多,湘江中上上下下的大小船舶也多收帆停桨,船中水手乘客,仰首观斗。
姚正飞自知轻身功夫不如对方,只稳坐帆顶,双足挟住桅杆,先占了不败之地。易点点却东蹿西跃,在帆顶的横桁上忽进忽退。她银丝鞭比对手的九龙鞭长了一倍有余,只有她攻击姚正飞,而姚正飞无法反击。拆到六十余招后,她手中一条长鞭如银蛇飞舞,招数愈出愈奇。姚正飞来来去去却只七八招,密密护住全身,俟机去缠对方软鞭。
一眼看来,易点点似是占尽了上风,但她如此打法甚为吃力,只要久攻不下,鞭法中稍有破绽,或足下一滑一绊,那便输了。姚正飞的用心,正合《孙子兵法》中所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易点点早知他心意,但不论如何变招进攻,他这七八招护身防御鞭法,竟严密异常,无隙可乘。如在平地,她自可斜攻侧击,或着地滚进,但自己引他高空相斗,反给他占了地利,却非始料之所及了。
又斗片刻,情势仍无变化,易点点微感气息粗重,纵跃之际,已稍不及初时轻捷。姚正飞瞧出转机,待她长鞭掠到面前,突出左手,径去抓她鞭上金球。易点点一惊,软鞭下沉,哪知姚正飞的九龙鞭反过来先压后钩,若非她银丝鞭闪避得快,双鞭已缠在一起。姚正飞得理不让人,瞧准了她鞭头回起之处,九龙鞭一招“青藤缠葫芦”,大喝一声,已将银丝鞭缠住。
易点点只觉手中长鞭给一股强力往外急拉,心知若与对方蛮夺,自己必输,她心思转得好快,危急中倏出险招,右手猛地一甩,银丝鞭的鞭柄脱手飞出,绕着桅杆急转圈子,但见银光闪动,刷喇喇一阵响,九节钢鞭和银丝软鞭两条软鞭,竟将姚正飞双腿连同右臂一齐绕上了桅杆。
这一下变生不测,姚正飞怎料想得到?大惊之下,忙伸左手去解鞭,倏见易点点扑到身前,左手探出,便来挖他眼珠。姚正飞左手急忙放脱软鞭,举手挡架。哪知易点点这一下乃是虚招,左掌在空中微一停顿,牵制他左掌,右手疾出,已点中他左腋下的渊腋穴。这一招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姚正飞自举手臂,露出腋底任由对方点穴一般。他穴道中指,左臂软软下垂,双腿与右臂却又给缚在桅上,可说是一败涂地,再无还手之力。
费望舒在地下见她败中取胜,这一手赢得巧妙无比,刚叫了声好,忽见黄光闪动,九枚毒龙镖疾向桅杆上飞去,射向易点点后心。
易点点将姚正飞打得如此狼狈,心中大是得意,正要在高处夸言几句,逼他亲口许诺让了掌门,这才放他,没料到下面竟有人偷袭。这九枚毒龙镖来得既快,部位又四下分散,她身在横桁之上,只要向左或向右踏出半步,立时从五六丈高处摔跌,却又如何避得?情急智生,身子后仰,登时摔下,九枚毒龙镖从帆顶掠过。船头岸上众人惊呼声中,只见她双足钩住横桁,身子挂在半空。
岸上偷发暗器之人一不做,二不休,跟着又是三枚毒龙镖射出,这一次却一枚袭她身子,两枚射向横桁,只要她身子向上翻起,刚好是自行凑向毒龙镖。费望舒知道这一下易点点再也没法避让,立即挥手也是三枚硬币射出。他出手虽后,但手劲凌厉,毒龙镖去势却快,六枚暗器在空中互撞,铮铮铮三声,一齐斜飞,落入了江中。
易点点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欲翻身而起,费望舒大叫一声,跃上船头,只听喀喇、喀喇两声巨响,横桁断折。易点点跟着横桁向江中跌落,而姚正飞处身所在的桅杆,却也从中断绝。易点点当时头下脚上,亲眼见到何人发射暗器偷袭,费望舒如何出手相救,但横桁如何断折,却没瞧见。
原来姚正飞左胁穴道被点,半身动弹不得,右手却尚可用力,忙从双鞭缠绕之中脱出手臂,见易点点倒挂桁上,当即全身劲力运于掌上,发掌击向横桁,连击三掌,桁断人落。就在此时,费望舒也已跃上了船头,心想倘若她落水,这姓姚的反而安坐桅顶,待他慢慢溜将下来,岂非是他胜了?当即背靠桅杆,运劲向后力撞,这桅杆又坚又粗,一撞之下只晃了几下。费望舒心中急了,拔出单刀,刷的一刀,砍断桅杆。
眼见易点点与姚正飞各自随着一段巨木往江中跌落,只易点点的横桁先断,身在半截桅杆之下,若给断桅击中,性命可忧。费望舒抢起船头拉纤用的竹索,对准易点点身前挥去,大喝:“抓住了!”竹索飞出,有如一条极长的软鞭。易点点身在半空,心感危急,她虽识水性,但想落水后再湿淋淋地爬起,岂不狼狈?突见竹索飞到,忙伸手抓住。费望舒一挥二拉,易点点借势跃起,轻轻巧巧地落上船头。
她双足刚落上船板,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无数水珠飞到了她头上脸上,正是姚正飞与断桅一齐落水。岸上人众大声呼叫,扑通扑通响声不绝。原来姚正飞不会水性,九龙派的十七名弟子纷纷跃入湘江,争先恐后去救师父。
易点点向费望舒嫣然一笑,柔声道:“小阿舒,谢谢你啦!”费望舒笑道:“我这‘舒’字拆开来是‘舍’和‘予’二字,正是要舍予你啦。”
易点点笑得更是欢畅,心想我适才给那姚正飞拆字,可都叫他偷听去啦,笑道:“你这话听得我倒是舒服。”
易点点与他重逢,心中甚是高兴,又承他出手相救,有意与他修好。忽听得码头上一阵大乱,九龙派众门人将姚正飞连着断桅,七手八脚抬上岸来。他年老肥胖,又不通水性,吃了几口水,一气一怒,竟晕了过去。易点点暗暗心惊:“莫要弄出人命,这事情可闹大了。”低声道:“小阿舒,咱们快走吧!”说着跃上江岸,伸手去取那缠在断桅上的银丝软鞭。
九龙派众门人纷纷怒喝,六七条软鞭齐往她身上击落。只听得呛啷啷响成一片,六七条软鞭互相撞击,便似一道铁网般当头盖到。她银丝软鞭在手,借力打力,众鞭从头顶横过,身子已斜窜出去。她偷眼再向姚正飞望了一眼,只见他一个胖胖的身躯横卧地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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