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猪漫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次日一早,三人上马又行,来时两人快马,只奔驰了一日,回去时却到次日天黑,方到秦英豪所住的小屋外。
徐超凡见屋外的树上系着七匹高头大马,心中一动,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先去瞧瞧。”绕到屋后,听得屋中有好几人在大声说话,悄悄到窗下向内张去,见秦英豪用布蒙住了眼,昂然而立,他身周站着五条汉子,手中各执兵刃,神色凶狠。徐超凡环顾室内,不见兄弟徐越洲、徐同越的影踪,心想他二人责在保护秦大侠,不知何以竟会离去,不禁忧疑。
只听得站近厅门口一人说道:“秦英豪,你眼睛也瞎了,活在世上只不过是多受活罪。依我说啊,还不如早些自己寻个了断,也免得大爷们多费手脚。”秦英豪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又有一名汉子说道:“你在江湖上也狂了几十年啦。今日乖乖儿趴在地下给大爷们磕几个响头,大爷们一发善心,说不定还能让你多吃几年窝囊饭。”
秦英豪低哑着嗓子道:“李丰粮呢?他怎么没胆子亲自来跟我说话?”首先说话的汉子笑道:“料理你这瞎子,还用得着李掌门自己出马么?”秦英豪涩然道:“李丰粮没来?他连杀我也没胆么?”
便在此时,徐超凡忽觉得肩头有人轻轻一拍,他吃了一惊,纵出半丈,回过头来,见是费望舒和陈丹妮两人,这才放心。费望舒走到他身前,向西首一指,低声道:“徐二哥和徐三哥在那边给贼子围上啦。徐大哥,不如你快去相帮,我在这儿照料秦大侠好了。”徐超凡知他武功了得,又挂念着兄弟,从腰间抽出判官笔,向西疾奔。
他这么一纵一奔,屋中已然知觉。一人喝道:“外边是谁?”费望舒笑道:“一位是医生,一个是屠夫。”那人怒喝道:“什么医生、屠夫?”费望舒笑道:“医生给秦大侠治眼,屠夫杀猪宰狗!”那人怒骂一声,便要抢出。另一名汉子拉住他臂膀,低声道:“别中调虎离山之计。李掌门只叫咱们杀这姓秦的,旁的事不用管。”那人喉头咕噜几声,站定不动。费望舒原怕秦英豪眼睛不便,想诱敌出屋对付,哪知他们却不上当。
秦英豪道:“小兄弟,你回来了?”费望舒朗声道:“在下已请到了李判官他老人家来,秦大侠的眼准能治好。”
他说“李判官”,意在虚张声势,恫吓敌人,果然屋中五人尽皆变色,一齐回头,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布衣青年,另有一个瘦怯姑娘,哪里有什么“李判官”?
秦英豪道:“这里五个狗崽子不用小兄弟操心,你快去相助淮海三杰。贼子来的人不少,他们要倚多为胜。”费望舒还未回答,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秦兄料事如神,我们果然是倚多为胜啦!”
费望舒回头看去,只见高高矮矮十几个男女,各持兵刃,慢慢走近。此外尚有十余名庄客僮仆,高举火把。淮海三杰双手反缚,已给擒住。一个中年相公腰悬长剑,走在各人前头。费望舒见这人长眉俊目,气宇轩昂,正是数年前在温家堡中见过的李丰粮。当年费望舒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眼下身形相貌俱已大变,李丰粮自不认得。
秦英豪哈哈一笑,说道:“李丰粮,你不杀我,总睡不安稳。今天带来的人不少啊!”李丰粮道:“我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怎敢说要人性命?只不过前来恭请秦大侠到舍下盘桓几日。谁叫咱们有故人之情呢。”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洋洋自得之情溢于言表。今日连淮海三杰都已受擒,此外更无强援,秦英豪双目已瞎,又怎有逃生之机?至于站在门口的费望舒和陈丹妮,他自没放在眼下,便似没这两个人一般。
费望舒见敌众我寡,淮海三杰一齐失手,对方好手该当不少,要退敌救人,料来不易。他游目察看敌情,李丰粮身后站着两个女子,此外有个枯瘦老者手持点穴橛,另一个中年汉子拿对铁牌,双目精光四射,看来这两人都是劲敌。另有七八名汉子拉着两条极长极细的铁链,不知有什么用途。
费望舒微一沉吟,便即省悟:“是了,他们怕秦大侠眼瞎后仍然十分厉害,这两条铁链明明是绊脚之用,欺他眼睛不便,七八人拉着铁链远远一绊一围,他武功再强,也非摔倒不可。”他向李丰粮望了一眼,忍不住怒火上升,心想:“你诱拐人家妻子,秦大侠已饶了你,你却一个毒计接着一个,弄瞎了人眼睛,还要置人于死地。如此恶毒,当真禽兽不如。”
费望舒却不知道,李丰粮为人固然阴毒,却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自与秦英豪的妻子方玲私奔之后,想起她是当世第一高手的夫人,每日里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疑心是秦英豪前来寻仇,往往吓得魂不附体。
方玲初时对他是死心塌地的热情痴恋,但见他整日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害怕自己丈夫,不免生了鄙视之意。因为她对丈夫秦英豪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在她心中,只要两心真诚相爱,便给秦英豪一剑杀了,又有什么?她看到李丰粮对自己性命的顾念远胜于珍重她的情爱。她是抛弃了丈夫、抛弃了女儿、抛弃了名节来跟随他的,而他却并不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宝贵的。她还隐隐觉得,李丰粮之所以对自己痴缠,肯定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美色,更不是为了自己的一片真情,而是另有目的。为了权势?还是为了财宝?这时她早已明白了李丰粮,对于这个男人,天下最重要的,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便是财宝和权势。
因为害怕和贪心,于是李丰粮的风流潇洒便减色了,便对琴棋书画不大有兴致了,便很少有时候陪着她在妆台前调脂弄粉了。他大部分时候在练剑打坐,或是仰起了头空想,在想做大官,或是在想成为大富翁?
这位官家小姐,却一直是讨厌人家打架斗殴的。就算武功练得跟秦英豪一般高强又算得什么?何况,她虽不会武功,却也知李丰粮永远练不到秦英豪的地步。
李丰粮却不能不忧心,只要秦英豪不死,自己的一切图谋终归是一场春梦,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宝,什么气盖江湖的权势,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因此虽然是自己对不起秦英豪,但他非杀了这人不可。现在,秦英豪的眼睛已弄瞎了,他武功高强的三个助手都已擒住了,室内有五名好手在等待自己下手的号令,屋外有十多名好手预备截拦,此外,还有两条秦英豪看不见、不知道的长长铁链……
陈丹妮靠在费望舒身边,一直默不作声,但一切情势全瞧在眼里。她缓缓伸手入怀,摸出了半截蜡烛,又取出火折。只要蜡烛一点着,片刻之间,周围的人全非中毒晕倒不可。她向身后众人一眼也不望,晃亮了火折,便往烛芯上凑去,在夜晚点一支蜡烛,那是谁也不会在意的事。
哪知背后突然嗖的一声,打来了一枚暗器。这暗器自近处发来,既快且准,陈丹妮猝不及防,蜡烛竟让暗器打成两截,跌在地下。她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厉声道:“给我规规矩矩地站着,别捣鬼!”
众人目光一时都射到了陈丹妮身上,都不知道她要捣什么鬼。
陈丹妮见那暗器是一枚蛇头锥,淡淡道:“捣什么鬼啊?”心中暗自着急:“怎么这小姑娘居然识破了我的机关?这可有点难办了。”
李丰粮只斜晃一眼,并不在意,说道:“秦兄,跟我们走吧!”
他手下一名汉子伸手在费望舒肩头猛力推出,喝道:“你是什么人?站开些。这里没热闹瞧。”他见费望舒、陈丹妮二人貌不惊人,还道是秦英豪的邻居。费望舒也不还手,索性装傻,站开一步。
秦英豪道:“小兄弟,你快走,别再顾我!只要救出淮海三杰,秦某永感大德。”费望舒和淮海三杰都大为感动:“秦大侠仁义过人,虽身处绝境,仍顾旁人,不顾自己。”李丰粮心中一动,向费望舒横了一眼,心想:“难道这小子还会有什么门道?”喝道:“请秦大侠上路。”
这喝声一出口,屋中五人刀枪并举,同时向秦英豪身上五处要害杀去。
小屋的厅堂本就不大,六个人挤在里面,眼见秦英豪无可闪避,他双掌一错,硬生生从两人之间挤了过去。五人兵刃尽数落空,喀喇喇几声响,一张椅子为两柄刀同时劈成数块。秦英豪回转身来,站在门口,他赤手空拳,眼上包布,却堵住门不让五个敌人逃出。费望舒本待冲入相援,但见他回身这么一站,已知他有恃无恐,纵然不胜,也不致落败。
那五名汉子心中均道:“我们五人联手今日若还对付不了一个瞎子,此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江湖行走?”
秦英豪叫道:“小兄弟,你再不走更待何时?”费望舒道:“秦大侠放心,凭这些狗崽子,还挡不了我的路!”秦英豪说道:“好,英雄年少,后生可畏!”说了这几个字,突然抢入人丛,铁掌飞舞,肘撞足踢,威不可当。
室中这五人武功均非寻常,眼见秦英豪掌力沉雄,便各退开,靠着墙壁,俟隙进击。混乱中桌子倾倒,室中灯火熄灭。屋外两人高举火把,走到门口,秦英豪双目既瞎,有无火光全是一样,那五人却可大占便宜。
猛听得有人纵声大吼,挺枪向秦英豪刺去,这一枪对准他小腹,去势狠辣。秦英豪右腿横跨,伸掌欲抓枪头,哪知西南角上一人悄没声地伏着,倏地挥刀砍出,噗的一声,正中他右腿。这人名叫孙丰硕,是李丰粮的师弟,五人中算他武功最强,知秦英豪全仗听声辨器,便屏住呼吸,静静蹲着,秦英豪激斗方酣,自不知他所在,他直候到秦英豪的右腿伸到自己跟前,这才挥刀砍落。屋内屋外众人见秦英豪受伤,齐声欢呼。
徐超凡喝道:“小兄弟,快去救秦大侠,再待一会儿可来不及了。”
便在此时,秦英豪左肩又中一鞭。他想:“今日之势,若无兵刃,空手杀不出重围。”费望舒也早已看清楚局面,须得将手中单刀抛给秦英豪,他方能制胜,但门外劲敌不少,自己没了兵刃,却也难挡。眼见情势紧急,不暇细思,叫道:“秦大侠接刀!”运起内力,呼的一声,将单刀掷进门去。这一掷力道奇猛,室中五个敌人若伸手来接,手腕非断不可,只秦英豪一人才接得了这刀。
此时秦英豪的左膀正伸到西南角处诱敌,待孙丰硕又挥刀砍出,手腕翻处,夹手已抢过单刀,听着费望舒单刀掷来的风势,刀背对刀背砸碰,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竟将掷进来的单刀砸出门去,叫道:“你自己留着,且瞧我瞎子杀贼。”
他身上虽受了两处伤,但手中有了兵刃,情势登时大为不同,呼呼两刀,将五名敌人逼得又贴住了墙壁。
屋中五人素知射阳剑法的威名,但精于剑术之人极少会使单刀,均想你纵然夺得一把钢刀,未必比空手更强,各人齐声吆喝,挺着兵刃又上。只见门外亮光闪耀,又掷进一把刀来,这一次却是掷给那单刀遭夺的孙丰硕。孙丰硕伸手接住,他适才兵刃脱手,颇觉脸上无光,非力攻难以挽回颜面,舞刀抢攻,向秦英豪迎面砍去。
秦英豪凝立不动,听得正面刀来,左侧鞭至,却不闪不架,待得刀鞭离身不过半尺,猛地转身,刷的一刀,正中持鞭者右臂,手臂立断,钢鞭落地,那人长声惨呼。孙丰硕心惊肉跳,伏身向旁滚开。费望舒大奇:“这一招‘鹞子翻身刀’明明是北斗刀法,秦大侠如何会使?而他使得居然比我更为精妙!”
屋中其余三人一愣,有人叫了起来:“秦英豪也会使刀!”
李丰粮猛地记起:“当年费冠英和秦英豪曾互传刀法、剑法,又曾交换刀剑比武。”心中一凛,叫道:“他使的是北斗刀法,跟射阳剑法不同。大伙儿小心!”
秦英豪哼了一声,说道:“不错,今日叫鼠辈见识北斗刀法的厉害!”踏上两步,一招“怀中抱月”,回刀轻削,乃是虚招,跟着“闭门铁扇”,单刀先推后横,又有一人腰间中刀,倒在地下。
费望舒又惊又喜:“他使的果然是北斗刀法!原来这两招虚虚实实,竟可如此变化!”秦英豪曾得费冠英亲口指点刀法的妙诣要旨,他武功根底又深,比之费望舒单从秘籍中自行琢磨,所知自然更为精湛。
但见秦英豪单刀展开,寒光闪闪,如风似电,吆喝声中,挥刀“沙僧拜佛”,一人花枪折断,钢刀斜肩劈落,跟着“上步摘星刀”,又有一人断腿跌倒。
李丰粮叫道:“孙四弟,出来,出来!”他见秦英豪大展神威,屋中只剩下了一个使单刀的孙丰硕,即令有人冲入相援,也未必能操胜算,决意诱秦英豪出屋用铁链擒拿。但秦英豪拦住屋门,孙丰硕如何能够出来?
秦英豪知此人是使阴毒手法砍自己右腿之人,不容他轻易脱逃,钢刀晃动,将他逼入屋角,猛的一刀“穿手藏刀”砍将出去,呛啷一响,孙丰硕单刀脱手。他乘势在地下滚动,穿过桌底,想欺秦英豪眼不见物,便此出屋去。秦英豪顺手抓起一张板凳,用力掷出。孙丰硕正好从桌底滚出,砰的一声,板凳撞正他胸口。这一掷力道何等刚猛,登时肋骨与凳脚齐断,孙丰硕立时昏死。
秦英豪心知这些人全是受李丰粮指使,因此未下杀手,每人均使其身受重伤而止。霎时之间五名好手先后倒地,屋外众人尽皆骇然,均想:“射阳名侠果然名不虚传!若他眼睛不瞎,我辈今日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