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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二叔也不会知道顾思君就是当年那只误闯宗祠的白狐。
好多人都看得出最近阿絮对顾思君的刻意疏离，更何况二叔，可这人确确实实是自己招来的，有委屈也得担着。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阿絮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二叔趴在井口边又问：“这么讨厌龄龄？狗蛋不是可喜欢和他一块玩了吗？你们几个年纪都差不多，不至于啊。”
不是。
不讨厌。
“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朋友之间闹矛盾也正常，现在和好就行了。”
阿絮把装满水的木桶放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和好？也得是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可惜更多的话，他不能说。
还好二叔提着水先走了，并没有听到。
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司中他们的说笑声，隔着房门，阿絮竟然觉得很遥远。
他好像从没有这样与人玩笑过，司中也有自己的朋友，就像现在，他看着少年们映照在窗户上的身影，想象他们肯定在讨论今天去了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乐子。
但是任何一桩事，他都参与不进去。
所以二叔才觉得他能带顾思君回家特别稀奇，这真的是阿絮人生第一次主动交朋友了。
阿絮回头一看，发现这人就站在门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天上的神官都不丑，顾思君自然也是，而且与那些庄严的石像不同，他是真真实实、鲜活的一个人。
阿絮真想给自己用水清醒清醒。
“我以为少爷掉井里了，这么久不回来。”顾思君慢悠悠走到井边，只看见阿絮忙着垂头洗脸，怕是喝醉了都没他这般慌。
可是再清醒也没用，阿絮丢了瓢，双手撑在井口，任凭水珠从脸庞落下。
湿漉漉的碎发贴着额头，其实不太舒服，但被风一吹，阿絮就有点凉快。
顾思君又离他近了一些，眼睛顺着水珠的落点看去，从嘴里吐出的字眼极其不正经“嗯，湿湿的阿絮真好看。”
俊冷的轮廓多了几分柔软，眼尾泛红，像动了情的谪仙。
可是夜风微寒，动情的又何止他一人。
借着月光，他们都能在井里瞧见彼此的倒影。
对，什么都看见了。
阿絮甚至能看见顾思君舔去了自己嘴角边的水渍。
他一下就抓紧了井眉，用力到指骨发白，水里泛起几圈涟漪，让他此刻的表情变得破碎，变得不真切。
“什么感觉？”顾思君退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阿絮半天才明白，顾思君是在说接吻什么感觉。
其实说是吻，还不如说舔更为贴切。
但是，这有什么区别？
“很，软。”
“啊……”顾思君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在阿絮听来，这声音简直要命。
又湿又软，恐怕他能回味一个晚上。
顾思君就笑着看他落荒而逃。
可惜逃避也没用，他俩住同一间房。
“不是，你怕我做什么？”顾思君特意等了很久才回去，这会坐在床边脱鞋，眼睛却瞥向角落里的阿絮。
“我没怕。”
顾思君歪头，“真的？”
阿絮疯狂点头，“真的。”
顾思君突然起身，阿絮吓得立马退开。
同一幕画面，好像一年前经历过，只不过身份互换了而已。
阿絮：“…………”
顾思君决定不逗他玩了，自己先钻进被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被子里很快起了一团，但阿絮不敢躺下，他小心翼翼地跨过顾思君，想再抱一床被子过来。
“你去哪？”
冷不丁的一声，阿絮差点栽倒。
顾思君伸出手隔空一挥，桌上摇曳的灯烛便灭了，在看不见的环境里，彼此的呼吸声就很明显，阿絮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要是不怕冷，干脆就坐一晚上吧。”顾思君故意抬起右腿，掂了掂坐在上面的阿絮。
少年东倒西歪的，连忙退回来，语气里一股子怒意：“我睡！我睡还不行吗？！”
顾思君满意了，也就不再折腾他，还特别大度地给他被子盖。
阿絮带着就义的表情躺下，往小了说这是为了讨好顾思君，往大了说这是为了神明而献身，一时间，家国大义激荡人心，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却是没想到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阿絮还在大义和自我中两难时，顾思君就已经睡着了。
“…………”
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不很好吗？所以顾思君果然只是一时兴起，但这股失落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絮彻底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