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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大爷问我,这部小说你大体写到哪了?我说,按篇幅章节说,差不多正好一半了。兴大爷说,看样子,泉爷最风光的时候眼看就要到了。我说,那咱就领略一下泉爷当时的风光情景吧。
农历十月二十九这天,育张屯村里旧貌换新颜,到处充满了欢乐喜庆的气氛,这可比过年热闹多了。只见东西南北四个寨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都贴上了大红对联,上联是:“笑迎八方客”,
下联为:“喜纳万贯财”,
横批是:“恭喜发财”。
俩大红灯笼挂在寨门口两边,随风摇摇晃晃。村里面看看,以前七里拐弯儿、坑坑洼洼的街道,如今已变得平直顺流,干干净净,连根柴火棍儿都看不到。街道两边的墙上都红纸黑字标着各市的名儿:十字街往北靠着泽爷的鸿运饭馆的是“粮食市”、“牛马市”,往南靠着陈家店的是“布匹市”;十字街往东是“铁市”,往西是“菜市”、“香市”。此时的十字街顶上,高搭着戏台,台高一丈五尺,大红地毯铺地,四周围有几个壮实的汉子把守。这是昊爷专门从河西请来的戏班子。
一大早,育张屯村里人们就跟家里要马上来客人似的,穿着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大街上笑脸儿等着了。半头晌的时候,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们听说这儿立集,开始从四个寨门口进来,男女老少,骑驴子的,推小车的,挑担子的,挎篮子的,走在大街上,都左瞧右看,满脸的好奇。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大街上开始变得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喔喔呀呀,热闹起来,买的,卖的,转游玩儿的,叫卖声,吆喝声,欢笑声,几乎响遍了整个村子。
其实最热闹的地方,还得数泉爷的香坊大门口前面。看这大门:门高不下一丈二,门宽足有三尺六,金煌煌的十六颗门钉,卯进一揸厚的榆木门板子里,门板用朱红的油漆刚刚刷过,格外显眼;门前三级青石台阶,台阶两旁各有一尊石头狮子门口两边也有一副对联:
“忠厚传家远,诚信继世长。”
将不到晌午的时候,近处里的客人们早已到来,远处里的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泉爷带着几个族长,还有保长兆玉万收等人,后面是伙计们,都在大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着。这时候,一辆大马车从街口处停了下来,车帘子一挑,打里面走出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老板来,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当他带着俩伙计走向大伙儿时,泉爷看见他觉得面熟得很,可就是一时半时想不起来。那人走到泉爷跟前,跪倒在地上,磕一个头说:
“泉哥,兄弟给你道贺来了!”
泉爷赶忙拉着人家的手,把他扶起来,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说:
“你就是……”
“俺就是你东昌府的五兄弟啊!”那人大声说。
“哎呀,你就是俺那张五兄弟吗?二十多年没见面啦,你可想死老哥我了!”
张五站起身,又对身后那小伙子说:
“还不赶紧过来,给你泉伯父磕头!”
那小伙子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
“侄儿恩铭给伯父磕头!”
泉爷又问张五身后边的小伙子是谁,张五说:“这就是你的侄儿,今年十八岁了!”
“哎呀,这些年不见,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俩人紧紧抓住手,眼泪都往下淌,竟哭声出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了好半天,兄弟俩才止住哭声。泉爷拉着张五的手走进大门,把他让进屋里。坐下以后,俩人叙起旧来。果然,张五最终娶了翠儿,被他姑父招了女婿。如今陶掌柜的已经归天,他就成了福运香店的掌柜的了。张五早就听说泉爷开香坊这事儿了,并多次叫拉香货的伙计捎信儿,说让泉爷有空再到东昌府。只是这些年来,泉爷有事儿,忙得不可开交,脱不开身子去,也机会没给他回个信儿。这回张五收到了泉爷发给他的帖子,说吗也要来一趟,一来跟泉爷叙叙旧,二来看看泉爷的香坊买卖干得吗样儿,再就是给泉爷立集这事儿捧捧场,于是便把店里的事儿交给翠儿,带着俩伙计赶来了。
张五介绍完情况后,便命俩伙计,从大马车上取下一个大长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裹着大红绸子的匾额。张五指着匾额,对泉爷说:
“泉哥,这匾额,是我代表四面八方的客户们,赠给你香坊的,请大哥过过目,看看写这几个字,符合不符合您……”
说话工夫,伙计已经把两边的绸子掀开,泉爷凑近了仔细一看,只见匾额正中间镌刻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泉醴香凝”。
这时候,有人问这四个字念吗,是吗意思,张五笑着解释说:“泉,就是大哥的名儿,醴的意思是甘甜,香代表制的香,凝就是味儿浓;这几个字合在一块儿,说的意思就是泉哥制香的美名,就跟神香的香气一样,四处传播。”
众人听了张五的解释,都一致拍手叫好;泉爷赶忙摇手说:“这话确实有点儿大了,叫我实在消受不起啊。”
众人说:“泉掌柜的,你太谦虚了!这几年你的香坊买卖越做越大,远近闻名。你当上村长以来,修围墙,建书院,立集市,为咱村里做了多少好事儿啊!这四个字,用在的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泉爷赶紧摇摇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啊!”
兆玉叫了自家的几个伙计,把匾额悬挂到香坊大门的正上方,同时还点起了两挂爆仗,噼里啪啦,以示庆贺。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个伙计跑进屋里,报告泉爷说:“姚三爷带着人已经到大门口了!”
泉爷一听,赶紧带着人们出门迎接。只见姚三爷一身官服,腰里佩刀,骑了一匹枣红大马,后面四个跟班的也骑着马,威风凛凛的。泉爷等人见了,慌忙施礼下跪,姚三爷等人从马上跳下来,过来搀扶说:“泉弟,一家人何必多礼?快快起身,大家都起身!”
泉爷笑着说:“姚大人,还有后面这几个老爷,请往院里坐吧!”
姚三爷说:“泉弟,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大人,称呼三哥就行!要不然,这贵宅的大门就进不去了!”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伙计们把几匹马接过去,拴在槽边,添上好草料喂上。姚三爷跟泉爷拉着手,说说笑笑走进院子里。
进了堂屋,泉爷请姚三爷坐上座,四个差人在一旁坐下,个人跟众人陪着边喝茶边说话。四个差人哪里敢坐下?只是在一边站着,听姚三爷安排。姚三爷叫他们去别的屋里喝水,他们才敢动地方。姚三爷开始问泉爷这两年香坊买卖的情况跟村里的情况。
淼爷说:“托姚三哥的福,这几年小弟的香坊生意还算是不错,香货远销咱周围几个县府,有些还搭临清府运河的货船南下,销路顺畅;前几年,小弟带领村民们把村里的围子墙拉起来了,自打建成以后,确实起了很大作用,人们半宿里睡上了安稳觉;如今,在村里众乡亲的一致同意下,终于决定在本村里立个集市,发展市场贸易,也为本村及周围一带老百姓提供方便,不知姚三哥对此事有何高见?”
姚三爷听后,朝姚三爷把大拇指一竖,大声夸奖说:“泉弟真是不简单,你身为一家之长,带领一家人经商致富;身为一村之长,做事时刻不忘造福百姓,愚兄实在是佩服之至!”
到了正晌午,饭菜已经做好,开始坐席。在正堂屋里,姚三爷坐在中间上座,两旁有村里的长者、各路的客户掌柜陪着,下手里是泉爷汆爷跟万收、兆玉等人,沏茶倒水,殷勤周到地伺候着。
开席之前,在姚三爷的提议下,大家请东道主泉爷说两句。泉爷见姚三爷发话,不好推辞,只得站起身来,整整衣裳,双手打拱,对众人说道:
“各位老爷,各位亲朋,首先,感谢县里姚大三哥光临寒舍,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捧场!今天恰逢黄道吉日,天公作美,经本村村民合议,确定自即日起立四九大集,以本村十字街为中心,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作为市场,维系买卖公平,市场安定的原则,发展贸易。欢迎各地的客商客户,周围各村里的老少爷们前来买卖交易。今日寒舍高朋满座,本人深感不胜荣幸!敬请各位开怀畅饮,来个一醉方休!”
于是大家齐举酒杯,同声道谢,一干而尽。接下来,众人们推杯换盏,边饮边聊。因为大伙儿心情都很好,彼此说话说的多,酒菜也下得快。
酒喝足了,饭吃饱了,泉爷带领众人陪着姚三爷和张五等客户,到大街上各市里查看了一遍。大家看到村里街道宽敞,地面平整,街道两旁的房屋整整齐齐,各市里还用红纸黑字标明,清清楚楚,一目了然,都不住的称赞叫好。
过晌时候,姚三爷因为县里有急事儿,带着四个差役匆忙回去了;泉爷邀请远道而来的张五等几个客户住下,在黑了到十字街看戏。当晚那戏班子演了一场河北梆子《大登殿》,精彩极了,真叫人大饱眼福耳福。直到第二天临走时,张五还哼着戏里面的调子哩。
在《秉心集》里,还能找到泉爷描写赶集盛况,抒写内心喜悦的一首诗哩:
“适逢四九日,吾家赶大集。客自四方来,货从八面聚。招牌字耀眼,饭菜香扑鼻。叫卖声震耳,车马流不息。肩磨而踵接,攘攘又熙熙。公买兼公卖,童叟不相欺。观此有余乐,不觉日已西。”
立集庆贺持续了四天。第五天是十一月初四,头一个集正式开始。四天的庆贺,使得周围七村八庄的人们都知道了,他们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来俺村里转了转,看了看。打那以后,俺村里的集市便一天天的干了起来,并且有小到大,越发展越兴旺。泉爷的香坊买卖也因为村里的集市而更加红火了,尤其是门头上零售的香货大增,晖爷也越来越闲不住了。
这年七月里,天还正热时候,泉爷不经意见到一个人,一个叫他既想见到又不敢见的人,那就是灵格。那天正是四九集,泉爷在香坊的门头房里正坐着,准备迎接顾客的到来。这时候,有一个男人进来买香货,他后边跟着一个娘们儿家。泉爷只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就认出他是灵格来了。同时,灵格也一眼正看到泉爷。当两双眼猛一向对的霎那间,泉爷觉得浑身一阵子发热,心里也抖得厉害,想要说句话可又吗也说不出来。而灵格马上把头一低,回身退到了门外。等男人付了钱走出门口,泉爷后脚里跟出去,再往大街上一看,早已不见了他俩的身影儿。泉爷回到屋里,重新坐到圈椅上,俩眼直直的,半天没说一句话。这叫旁边忙活的晖爷都觉得纳闷儿。
昱爷的婚事儿也终于有了结果。俗话说,天作的姻缘棒打不散,石塘村石老先生的闺女,就是看上了这个女婿,并对爹娘说非昱爷不嫁,老两口子没办法。再就是这两年泉爷家干香坊买卖,日子过得富裕,成了俺村一带有名的大财主,石老先生也有心攀附。他见泉爷家实在没心叫昱爷去招养老,只得个人家做出让步,再一次托媒人去泉爷家说,昱爷不愿意招女婿也没事儿,只要是愿意结这门子亲家就行。泉爷、汆爷觉得再不好意思说别的了,便征求淼奶奶跟昱爷本人的意见。淼奶奶说只要是不叫孩子出门儿,怎么也行;昱爷其实早就满心里愿意,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算了。
就这样,经过媒人几番跑腿,话不用多说,这亲事儿就定下来了,并商量好秋后不忙的时候过事儿。结果,石老先生两口子跟闺女喜得没法儿,泉爷一家人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儿。人们就说了,七月初七,人家牛郎织女半宿里在天河相会,没想到叫淼爷家的这个大少爷也赶上了,竟会起石塘村的媳妇来,真是有福气,这话不错。
可是,泉爷跟灵格这对老情人这回偶然的相会,有谁知道,又有谁能摸清他俩的感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