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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赶紧放下酒,肃着小脸凑到陆珩唇边。她皮肤是一种透着珠光的莹白,耳朵上的皮肤尤其薄,耳廓下都能看到细密的红色血管,但耳垂却小巧玲珑,看着十分可爱。陆珩这样想着,记便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同样用气音说:“是我。”
她耳朵敏感,说话的气息扑在上面,都不用挑逗就红了。王言卿愣住,不可置信转头:“你?”
她本来以为陆珩和她开玩笑,但回头看着陆珩从容含笑的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故意放假消息?”
“怎么能叫假消息?”陆珩像尽职的老师一样纠正王言卿的话,“今天下午难道我们没去朱家吗?我去了,凭什么说是假的。”
王言卿明白了,陆珩自己泄露自己的行踪,以此作饵,引出内鬼。他故意只带几个侍卫去朱家,却在混堂弄外安排埋伏,不费一兵一卒活捉海盗。这样看来,停在港口的船恐怕也是障眼法,火铳多半早就转移了。
王言卿明白他的用意,但看着他身上的伤,还是后怕不已:“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暗杀你,怎么还以身涉险?他们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换个人去一样可以。”
“那可不行。”陆珩握紧王言卿的手指,依然没正行笑道,“我可不愿意别人走在你身边,叫你夫人。”
他故意把事情说的轻飘,但王言卿明白,两军对阵,最要紧的就是士气。他亲临现场和躲在后方,对人心的影响肯定不同。
长官都贪生怕死,怎么能要求士兵舍命冲锋?陆珩在朝堂上毁誉参半,但锦衣卫内部的人完全服从他的命令,能为了他一句话拼命,和他的人格魅力密不可分。
陆珩见王言卿不说话,用没受伤的手臂抱住她,轻松又坚定地说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上半身肌肉条理分明,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王言卿闷闷推了下他的胳膊,说:“先上药。”
王言卿用酒清洗了他的伤口,轻轻撒上金疮药。上药时,不免又看到他肩膀上的箭伤,这也是被倭寇偷袭时留下的伤口,虽然伤势痊愈了,身体上却留下一道月牙形的疤。
当时她刚恢复记忆,气恼他欺她瞒她,还防备着他用伤口来博同情。今日再看到,都不用他说,王言卿就心疼极了。
王言卿仔细在他手臂上缠好纱布,放下剪刀、纱布后,她没有退开,手指轻柔抚上他的伤痕,低声道:“这两道伤都是因为我。”
陆珩一听,也顾不得苦肉计了,赶紧转身抱住王言卿:“乱说什么呢?这是我的计划,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言卿依然很低落,陆珩见状,心里又酸又软,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他抱紧王言卿,下巴抵在她发髻上,说:“我没提醒你就擅自带你去危险的地方,你不怪我,反而内疚我受伤了。你这样的性格,要是碰到一户刁钻的人家,可怎么办?”
“因为你不会。”王言卿靠住陆珩胸膛,语气中是全然的信赖,“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考量,无论带我去哪里,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个小傻子,陆珩叹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一边又忍不住将人圈紧。陆珩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瞒你,而是怕你担心,毕竟我也是赌一把,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按我的预想行动。我们就算能瞒过今天,等走后,他们肯定能回味出不对,到时候他们逼问朱家人,一样能得到我们的下落。这是我的事情,不用牵连无关之人,直接就在我手上解决吧。所以,中午时我特意让人放出风声,说我们今夜会离开,逼他们仓促行动。只要他们动了,就会露出破绽。只是对不住你,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王言卿摇头,在这方面十分通情达理,“我提前知道也无用,反而会露出马脚,你不告诉我是对的。那船上的火器呢?”
陆珩心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埋入王言卿鬓发,轻轻吸了口她发间的香气,说:“已经调换了。”
王言卿挑眉,她记一直在船上,他们什么时候掉包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陆珩环着她的肩,完全倚在她身上,十分孩子气。王言卿安静让他靠了一会,轻轻碰他的手臂:“小心着凉,先穿好衣服。”
陆珩其实并不想穿,但最终还是在夫人的督促下,套好上衣,结束流氓行径。王言卿将他领口的褶皱抚平,问:“和海盗通风报信之人,你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陆珩说,“不过我在各个渠道放消息的时间不同,经手人就那几个,到底是谁,查一遍就知道了。这不是什么问题,反倒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忙。”
王言卿一听,忙问:“怎么了?”
“如果语言不通,你有把握看出真假吗?”
王言卿听后也迷茫了,她想了想,谨慎道:“我没遇到过,可以先去试试。”
这个客栈是锦衣卫的一个联络点,地下名为酒窖,实际上是间牢房。陆珩换了身新衣服,带着王言卿朝地牢走去。
地牢一头是审讯室,另一头是暗室,可以透过铁窗查看里面情形。伍章已经被挂到刑架上,昏迷不醒,他大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渗血,身上的衣服血迹斑驳,十分狼狈。
陆珩先进去看了一眼,确定伍章的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才带自己夫人过来。
王言卿走入暗室,她看到审讯室里的行刑场面,嘶了一声:“这么血腥啊……”
血腥?周围的锦衣卫脸色有些微妙,这是他们知道都督夫人要来,特意收敛过的,这还叫血腥?
陆珩眼睛都不眨说道:“这个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被捕后还想偷袭我。明知道我们是朝廷的人还敢这么嚣张,平时不知道怎么鱼肉百姓呢。对付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刑罚稍微严峻了点。”
王言卿听到他偷袭陆珩,忙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陆珩笑着安抚王言卿,心想可能是对方的事情更大一点。陆珩对手下使眼色,说:“告诉外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手下果然心领神会,走到审讯室里,在郭韬耳边低语道:“都督吩咐不要见血,不能吓着夫人。”
不能见血?郭韬皱眉,看了眼手中的鞭子,只能去一边换了件创口小但内伤大的刑具。他命人给伍章泼了盆盐水,伍章身上的伤口沾上盐水,硬生生被疼醒。
他睁开眼睛,面前人带着重影,火光幢幢,宛如鬼魅。
伍章很小就去海上漂,对大明没有任何归属感,他见惯了朝廷水师在倭人围攻下四散逃窜的丑态,只觉得官兵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这样的朝廷,凭什么要求人效忠?直到今日遇到这群人,伍章重重一脚踢到了铁板,才发现朝廷中也不全是残废。
说来可笑,这些人下手极其阴损,但长得都很周正英气,是很正派的长相。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仪仗队,除了身家要清白,长相也是一个隐形要求。
正道的脸,恶魔的心,莫过于这些人。
郭韬知道都督和夫人在看着,也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斯斯文文问:“说,你是何人,是谁告诉你们都督的行踪的?”
伍章虽然被兄长宠得无法无天,但脑子很灵光。他知道他要是暴露自己是汉人,这群人肯定无所顾忌,不逼问出口供不罢休。如果他假装自己是倭人,就可以假借听不懂拒绝回答问题,既能保护大哥,又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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