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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6点半，晚自习开始，天还没完全黑，但教室里已经灯火通明。
同学们还在相互交流下午公布的成绩和排名，翻看着考试卷，直到班主任进了门。
马老师站在台上，招呼大家安静，听他讲话。
诺南北坐在角落，和平时一样，一边刷题一边听。
“诺南北，把笔放下，认真听我讲，关键时刻就得专心做关键的事儿。”马老师从来不管优等生在课堂上做什么事情，这回算是头一回。
吊儿郎当翘坐课椅的卲海洋显得很惊讶，但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另一件事儿：“我没听错吧，马老师居然把你的名字喊对了。我今天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
放下笔的诺南北耸肩：“发生了些事儿，让他对我记忆更加深刻了。但不堪回首，不提也罢。”（陈东西学渣朋友家长们大闹学校的事儿）
台上的马老师再度拍拍手，示意大家看他那里。
他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甚至仔细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大家都知道高考的副科是六选三模式。绝大部分同学会集中选择物化生或者政史地，也就和以前的文理科差不多。当然，也有选择其他搭配的同学，但都是极少数。我们学校在高二上学期，就会正式按选科来分班。”
马老师边说，边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点钞似的清点着手中一叠英语答题卡大小的表单，换了口气接着道，“距离高一结束，还剩下不到半学期，除去期末考试，也不过仅仅只有7周而已。所以，你们能考虑高二该如何选择高考科目，顶多还剩下7周。”
台下的同学们没人料到期中考后的统一晚自习竟然是讲选科分班的事儿，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听傻的人不占少数。
“来，第一排的同学帮我把《分科意向表》往后传一下。”马老师点钞完毕，将意向表逐列下发。
“我相信，很大一部分同学对于如何选科其实早有打算。主要是摇摆不定的同学务必好好考虑，估计选物化生传统理科的居多，我在此要重点提醒选择小众搭配的同学，要提前参考目标大学的招生要求，别到最后报考困难……读高中以来的几次大考，特别是本次的期中考，都特别有参考价值，不妨根据学科考分再结合自己的兴趣，斟酌损益。选科摇摆不寒碜，和父母多沟通，慢慢选。同时，我也建议某些物化生成绩实在是扶不上墙的同学，别太勉强。也许，到了政史地那样的文科班，会有一片更好的天地。”
马老师今儿个显得特别啰嗦，完全没有平时插科打诨的幽默。当然，这可以理解，因为学生们将面对的，将是会影响他们一生的重大抉择。
同学们一边传意向表一边私底下交流，议论声此起彼伏，马老师没有阻止，任凭大家聊。
“马老师！”诺南北一本正经举手。卲海洋斜眼看向他，眼里骤然起了一丝隐蔽的慌乱。
“诺南北，有事吗？你说。”班主任双手插兜里，望向后排的诺南北，下巴抬了抬。
诺南北站起来：“意向表什么时候交回来？”
马老师看向其他同学：“差点儿忘了，3周，3周后的星期五，填好表格以后家长和你们都要签字，签字后再交回来。学校会进行统筹安排。当然，这也不是一锤定音，更像是一个摸底排查，如果将来有同学实在是要换科目，也是可以改的。”
诺南北没有坐下：“您知道咱们学校准备开几个政史地文科班吗？文科有尖子班吗？”
卲海洋带惶恐仰头冲他嘀咕：“你这么好的成绩，应该……会选物化生吧？把文科问这么细做什么？”
诺南北瞥了他一眼，暂时没机会回答。
“这个问得好~”马老师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指了指诺南北，然后借着他的问题向同学们讲解，“具体有多少个政史地文科班还不好说，要根据选择文理的人数来定。按照以往惯例嘛，读文的人远少于读理。据我说知，暂定预估13个物化生理科班，3个政史地文科班以及4个其他组合班级，除理科外不设尖子班。”
马老师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提前透露些许信息：“我们班，会作为物化生的班级保留下去，不会被打散。”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
马老师：“诺南北，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谢谢老师。”诺南北淡定坐下。
而他的同桌则异常不淡定：“诺南北，你可是我们班前三名，别告诉我你有可能读文？”
“我不是‘有可能读文’，而是‘应该会读文’。”他回答的同时，《分科意向表》也从前排传到了他手上。
“你疯啦！”卲海洋紧张的脸扭成一团，“政史地比物化生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选择面窄太多了，你这样的成绩去那种读文，不是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去走阴暗小巷吗？”
诺南北沉稳地看着对方：“我现在之所以‘看起来成绩好’，是因为我除了数学以外，其他科目都全面发展不偏科。一旦细分，专攻某几门后，我的优势就不大了。物化生的高手太多，我比不过。政史地的话，我应该在我们学校能傲视群雄。”他苦笑道，“我这个假学霸最后的辉煌到本学期期末考以后就彻底结束了。”
“所以你真的会选政史地？”卲海洋的眼睛失去光泽。
“不然呢。”表情很无奈的诺南北与他四目相对，“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各门学科全面发展为的什么？”
“两手准备？”卲海洋脸色非常难看，他在诺南北面前此刻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
“不。是因为我虚伪。”诺南北的表情非常坚定，他在卲海洋面前从来无须掩饰自己的独断，“在分科前，我也想保持优等生的状态，所以理科我也在好好学，在高二时如果能再参加个竞赛……”
是的，的确如此，凝视着诺南北坚毅眼眸的卲海洋想了起来，他的同桌不止一次向他表达过考虑读政史地的想法，只是自己没有留意，或者说不愿意留意。
他无话可说，虽然很想无缘无故生诺南北的气，但不能，因为他很清楚诺南北没有任何错，在这个问题上，谁都没有任何错。
“老师~~”坐在中间位置的陈东西唯唯诺诺举起手。
“说。”马老师很愿意在今天解答同学们的所有问题。
陈东西站起来谨小慎微地问：“你可以向我们保证，我们班真的不会被打散？”
虽然刚才马老师已经做了承诺，可不少同学还是放心不下，台下立马七嘴八舌如小麻雀一般。
“各位同学，各位同学！大家请安静！”马老师眉头紧皱，抿了抿嘴唇，“贞老师很理解，大家相处半年多，不少人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但你们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为了现在任何朦胧的情感，去影响自己对未来的决断。”
马老师越说越动情，他扫视着台下越发安静的同学们：“无论是友情，还是……其他什么。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放一放。因为，分科的决定，将直接永久性地改变你们的人生。”
诺南北一边听，一边专注地研究手里的意向表，从神态判断，这位理性的学霸并没有什么可动摇的。
卲海洋心慌又心虚地瞥着同桌，不发一言。
马老师：“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的朋友，仅仅因为你俩不在一个班，而渐行渐远，从此殊途，那不妨就放手，让这段美好的回忆停留在高一，就此画上一个美好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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