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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不通等三人待她停下旋转时,只看到她双目微闭,神色恬然。便如正在安静入眠一般。却听铃儿在三丈之外轻声呼唤:“妈妈,妈妈。”呼唤声中她依然故我,丝毫不为所动。铃儿仿佛甚是着急,却看了看邓小桃,见她面无表情,竟然不敢上前。
邓不通长出了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道:“小桃妹子,百汇穴中的定魂针已经取出。她背后大穴上还有五枚银针,却要麻烦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芸娘虽然早已经不是活人,可毕竟是女子之身,若要取她背上的针时,邓不通有所不便,还是要郑小桃帮忙才好。郑小桃口中应了声“好”。然而看着眼前的芸娘,心中委实犹豫至极。
她知道一旦取了芸娘背上的定魂针,她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尸体。她虽然早已经死了,可她至少还在这世界上。还能刺绣,还能陪着铃儿。若是有人见了这对母子,至少还看得到她们,记得她们。
可她若彻底变成尸体,那这一切都结束了。况且此时铃儿就在三丈之外看着这一切。她不能,也不忍,更不敢当着铃儿的面,去彻底结果她的母亲。因为在郑小桃心中想来,至少在他们三人没有来到这里时,芸娘和铃儿母子始终相互陪伴,与世无争,始终相依为命。
或许他们真的已经没有生命,只剩下了具躯壳。可是,郑小桃心中升起一个极大的疑惑,这疑惑让她不寒而栗:她们真的死了么?我真的能确定她们已经死了么?
想到此时,她竟然不敢给出答案。可是她却知道,若是自己亲手拔了定魂针,那么芸娘真的就彻彻底底地死了。
如果是结果了她残存的生命,这可怜的母亲从此就再也没有办法陪着铃儿。那么铃儿岂不是太可怜了?若是当着铃儿的面,结果了她的母亲,那将是何等的残忍?那没了母亲之后的铃儿又该怎么办?难道也要结果他么?
她心中天人交战,想到此时,竟然连想也不敢想下去了。邓不通见郑小桃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不绝。仿佛明白她的心意,禁不住轻轻叹了一声。轻轻摸出一把小刀,走到芸娘身后,深深施了一礼。拿起小刀,轻轻划开她背上的衣裳。
因为此时邓不通知道郑小桃心中所想,可是他心中何尝不是如此。纵然他心如明镜,知道这对母子早已经不是活人,可是真的要彻底结果芸娘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同样不忍。
况且她的孩子儿铃儿就在眼前,要作这等事,实在是有悖人伦,太过残忍。至于若是结果了芸娘之后,铃儿该怎么处理,说实话,邓不通连想也不敢想。若是现在有人问他没有了芸娘,那铃儿怎么办?他一定不知所措,无法回答。
疯秀才眼中泪光莹莹,见二人为难,哑声道:“小桃姑娘,小邓,我本是个恶人。你们闪开,就让我来吧。”言下之意便是他知道二人心中不忍。可是自己本来就是个恶人,这个事交由自己来做,应当是再合适不过。
郑小桃闻言没有回答,眼中泪水却已流下。邓不通缓缓摇摇头,伸出右手,以食指与拇指拈住神堂穴上银针尾部,用力一提,一根长约两寸的银针,登时被他自芸娘体内提出。
却听芸娘似乎口中“嗯”了一声,身子轻轻摇了几下。面上显出委蘼之色,皮肤登时黯淡了许多。三人一惊,却见她再无异状,邓不通暗叹了一口气。又自伸手去拈她灵台穴上的银针。
正在此时,却听铃儿又唤了一声:“妈妈--”邓不通心中一惊,却听郑小桃斥道:“小鬼,不许过来!”斥责声中仿佛夹杂着哭音,比之先前已经和缓很多。
邓不通心头一紧,却猛得咬紧牙关,拈住她灵台穴上银针,用力提出。却听芸娘口中又自呻吟一声,身子摇摇晃晃,仿佛就要站立不稳。那铃儿见状又叫了一声:“妈妈。”邓不通心中猛地一缩,只觉酸楚难忍,差点掉下泪来。
郑小桃强咬牙关,抬起手肘擦拭眼中泪水。同时骇然发现,那芸娘被拔去两根银针后,面上皮肤竟然全然失去光泽。由原来的雪白变成青灰色。
她神情萎顿,便如老了二十余岁,生了重病一般。而且她满头青丝,仿佛都在渐渐变得花白。郑小桃见状泪水更是夺眶而出,心中泣道:原来每拔去她身上的一根银针,就能在她身上看到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痕迹。
邓不通强捺心神,又伸手去拈住她意喜穴上的银针。不料铃儿见状口中叫得更急:“妈妈,妈妈!”邓不通闻声登时心神大乱,郑小桃再也忍不住,哭道:“铃儿,不要吵!”虽然仍在制止铃儿,可是口气却越来越和缓,越来越含着难言的歉疚。
铃儿呆呆地看了看郑小桃,竟然仿佛听明白了她的话,歪着脑袋看着郑小桃。想要走上前来,却又似不敢,那神情仿佛在问:“姐姐,你为什么哭了?你们把妈妈怎么样了?”
郑小桃见状如触电一般回过脸来,对邓不通嘶声叫道:“邓小胖,你快些!”她只觉每拔芸娘身上一根银针,便似在自己心上割下一刀一般,简直痛不可挡,无法忍耐。是以嘶声大叫,只盼着早点结束眼前的这一切。
却见邓不通右手一提,又是一根银针自芸娘体内拔出。郑小桃心中一沉,只见芸娘脸色灰败,皮肤竟然瞬间生出了皱纹,方才花白的头发更趋发白。原来清秀绝伦的芸娘,就在众人眼前,转眼变成了一个老婆婆。
郑小桃放声大哭:“邓小胖,你快些。我真的受不了了。”却听铃儿尖叫一声:“妈妈!”再也不顾忌郑小桃的喝斥,噔噔地跑向芸娘。仿佛他眼看着母亲瞬间变化,感到恐惧至极。
郑小桃泪眼模糊中看到铃儿奔向芸娘的模样,想要再喝他回去,却张了张嘴,不料口中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来了。
却见邓不通紧咬牙关,皱起眉头,闪电般的又自芸娘身后拔出肾愈穴上的银针。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之声。瞬间充塞了整个空间,在三人耳中鼓荡奔突,瞬间仿佛突破了耳膜,直渗入到三人脑中。
三人闻声骇极。却见那芸娘已经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鸡皮鹤发,高举双手。站在原地仰天纵声长吼,看其面上表情,仿佛痛不可当,悲不可当,更愤怒到了极点。
邓不通骇得连退三步,他万万没有料到,拔去芸娘身上最后一根银针,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郑小桃骇极,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那嘶吼声将她的灵魂也带出了身体一般。
却见那芸娘纵身高吼,突地身子一纵,口中长号之声更显凄厉,竟然凌空而去,双臂大张,扑向郑小桃。
邓不通与疯秀才见状惊得魂飞魄散,齐齐叫道:“快闪!”然而郑小桃如梦方醒时,芸娘已经扑到她的身前。只见芸娘面色黝黑,满脸皱纹,黯淡发黄的眼中闪出狰狞无比的痛恨之色。仿佛她这一扑,不论是扑到了什么,她都会将之死死抱在怀中,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开。
郑小桃骇极大哭,想要躲闪已来不及。条件反射一般伸出双手去挡,只望着能把芸娘挡开,不要扑到自己身上。不料她却忘记了手上握着的两柄幽碧。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芸娘的脖颈恰撞在幽碧之上。一颗白发幡然的头颅登时被幽碧一割而断。骨碌碌地掉在地上。而她的身体犹自未停,将郑小桃狠狠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