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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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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骑施人包抄到位了,也恢复好了体力!王之涣立刻意识到决战即将来临,心脏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凑巧。反正,是大唐辜负我们兄弟在先。我们……只打周以悌和牛师奖,不,没反大唐!”遮孥的话,却变得断断续续,即便是顺风,也无法再让大伙听得清楚。

作为同中书门下三品,瓜、沙、伊、西、庭五州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他的战功和他的诗作一样耀眼。然而,他这辈子最爱在儿孙面前提起的,却是在前往疏勒路上那一战。

遮孥来得实在太巧,不早不晚,刚好卡在了自己从于阗前往疏勒城的半路上。而自己抵达和离开于阗的时间,除了身边这些弟兄们之外,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虽然改进之后的擎张弩,比原来重了一斤多,举起来颇为费劲儿。但上弦速度,却提高了至少三倍。并且对持弩者的膂力也不再像原来那样要求严格。任何普通成年男子,只要举得平弩,就能使用。

车阵中的挽马和战马,受到了惊吓,悲鸣着试图逃离。却被死死拴在车辕上,无法逃开分毫。而突厥人的坐骑,则根本不受控制,或者高高地扬起前蹄,大声悲嘶,或者调转头,横中直撞。

另外一名突骑施武士转身逃走,被他从后方追上,一刀砍翻在地。不远处,有惊魂稍定的坐骑大声悲鸣,王之涣快步靠近,翻身跳上马背。将铁疙瘩往铁背心里一揣,左手抖动缰绳,右手抡刀,直扑下一名敌军。

弯刀高高举过头顶,刹那间,所有突骑施将士同时举起兵器,咆哮声响彻原野,“嗷,嗷,嗷……”

“把投降者全都缴了械,然后押着他们去收集战马。”张潜对砍杀那些主动放下了武器的敌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丢下一句话,转身再度返回车墙内。

如果骑兵跑不起速度来,遇到陌刀……。眼前迅速度闪过一个血腥的画面,王之涣激灵灵打个冷战,随即,有一股自信从心底油然而生。

然而,他们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车墙内,蓄势以待的亲兵们,娴熟地压动横杆,将独轮车厢中的“火药”,朝着他们头上喷去。加了硫磺、菜油、面粉等物的酒精,在半空中化作火雨,将冲得最快的突骑施武士连同坐骑一并点燃。跟在后面的武士要么因为收势不及,继续冲向死亡之火,要么被受惊的坐骑驮着落荒而逃!

“嗖嗖嗖,嗖嗖,嗖嗖……”擎张弩开始发射,弩箭贴着马背,将遮孥身侧剩余的亲信挨个射成了刺猬。

此时此刻,同样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成了累赘的,还有耀星铠和陌刀。

王之涣身上只穿了一件铁背心,所以把陌刀队,遥遥地甩在了身后。一名正站在同伴尸体前呆呆发愣的突骑施武士,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大叫着举起兵器。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横刀斜扫,干净利落地将此人扫短了半截。

他焦急地想冲出去接应,身体却被前面的陌刀手所阻挡,无法前进分毫。他眼睁睁地看着遮孥的战马开始加速,随即,看到张潜用力将手臂挥了下去。

逃走者,陌刀队追不上。跪地闭目等死者,陌刀队不屑去杀。结果,大伙铿铿锵锵在战场上冲了数百步,却连二十名敌军都没杀掉。直累得一个个满头大汗,摇着头连喘粗气。

遮孥显然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自认为稳操胜券的他,表现得非常有风度。隔着三十几步远,就在马背上单手抚胸,再度深深俯首,“久仰少监之名,今日得见,实乃遮孥之幸。家兄在碎叶城中摆下了美酒好肉,还请少监在百忙之中,拔厄一叙!”

“也好!”王翰叹了口气,弯下腰,单手拎起了遮孥的衣领,拔腿就走。

遮孥身侧的护卫们,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生死不知。而遮孥本人胯|下的胭脂马,也被吓得前窜后跳,再也不肯接受他的控制。

话音刚落,遮孥已经将头抬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向了张潜,“饶命,神仙爷爷饶命。别劈我,别劈我,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再也不尿床了,我再也尿床了,我改,我现在就改!神仙爷爷饶命,别拿雷劈我,我真的改了!”

“那天风很大,阳光亮得扎眼……”很多很多年后,被誉为大唐边塞双璧之一的王之涣,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对儿孙们回忆。

“少监应该骑着他那匹飒露紫!”王之涣对着张潜的背影,遥遥地地点头,然后低声感慨。

既然突骑施兵马已经崩溃,大伙当然没必要继续按部就班地执行原来的作战计划了。赶紧追亡逐北扩大战果才是正经!因此,笑过之后,张潜一声令下,陌刀队全军发起了反击!

为了防备不测,张潜在离开长安城之前,就制定出了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用火流星惊吓敌军的战马,原本只是作战计划中最靠前面的几招之一。然而,谁都没想到,火流星没炸死几个敌人,突骑施兵马居然被直接吓崩溃了。

忽然,遮孥从腰间拔出了刀,居高临下指向的张潜的鼻梁,声音又粗又急,就像野狗的咆哮,“姓张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老实跟我走,你手下这些弟兄,遮孥保证一个不伤。如果你再推三阻四,你来看……”

王翰正手按刀柄,满脸怀疑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遮孥。察觉到张潜到来,他立刻苦笑着摇头,“这厮,好像是真的给吓成傻子了。无论问他啥,他都只管求饶。”

“这,这,他们,他们走得太快!我和家兄,又忙着追周以悌和阿始那忠节!”也亏了遮孥脸皮厚,被抓住痛脚,却依旧能够坚持编谎。

目光透过刀从,他再度看向整个队伍的前方。恰看到,张潜、骆怀祖、王翰仨人,徒步挡在遮孥的战马前。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前几次,他们身边都有经验丰富的朔方军撑腰,距离城市也不算远。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是一支孤军,距离于阗三百里,距离疏勒,走最短的路也还有三百里。

当弩箭破空声刚刚停滞,骆怀祖忽然丢下到横刀与盾牌,腾空而起。先一脚,将还在苦苦与胭脂马较劲儿的遮孥,踹落于地。然后拎着此人的脖领子,转身狂奔。

两枚冒着黑烟的圆球,忽然从半空中落下,恰恰落在了遮孥先前停留的位置。“火流星!”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快速闪过王之涣的脑海,他身体晃了晃,手脚同时发软,眼睛却眨都没眨!

他们一边笑,一笔缓缓策动坐骑,准备将张潜生擒活捉。双方隔着三十步,而张潜距离车墙足足有一百步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张潜逃回羽箭保护范围之前,将后者生擒活捉。

飒露紫是精心培育的良驹,个头丝毫不输于遮孥胯|下的那匹胭脂红,而毛色更为光鲜。如果张潜骑在马上跟遮孥对谈,肯定是居高临下。再配合上张潜的犀利言辞,对方恐怕没等交手,气势就先输了七分!

张潜和王翰两个,保护着骆怀祖,快步回撤。更多的火流星继续从天而降,前冲的突厥骑兵队伍中,炸出一朵朵绚丽的牡丹。

“突厥人白帮忙,没拿任何好处么?”张潜的头歪了歪,问话声中又变得高了一些。让一百步后的所有自己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阿始那墨啜背叛大唐已久,你兄弟二人没辜负大唐,为何当时不尾随击之?!”

一片刺耳的咆哮声中,张潜的右臂忽然高高举了起了。依旧没有武器在手,声音也完全被吞没在咆哮声里。

“追啊,敌军崩溃了!”王之涣反应,比亲兵们快得多。当死亡的压力消失之后,他迅速朝着投石机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火流星从何而来。随即,不由分说抢了一个带着捻子的铁弹丸抓在左手,右手挥动横刀,大步冲出了车墙。

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砸在了他们头上,意味着老天对他们降下了惩罚。面对老天的怒火,他们越是反抗,死得会越惨,所以,还不如乖乖承受。

“吓傻了,不是装的吧?”张潜不用问,也知道骆怀祖说得是谁。加快速度,来到位于车阵中央的瞭望车旁。

“轰隆!”“轰隆!”火流星炸开,在西域的烈日下,绽放出两朵耀眼的牡丹。

“既然已经吓傻了,留着也没啥用途。给他一个痛快算了!”张潜向后退了几步,满脸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