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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瞬间,他和苏勒德两人的困惑,就消失不见。数量铁翅车迅速向城墙靠近,隔着十五六步远,猛然喷出数道黑黄色的水柱。
草车上面的野草太厚,无论弩箭还是羽箭射上去,效果都微乎其微。而投石车展开之后,却给周围的唐军提供不了太多遮挡,最适合被当作羽箭和弩箭的覆盖目标。
纷乱的惊呼声,也陆续在城头上响起。石军将士们分辨出了独轮车之间装载物的差别,却不明白大部分独轮车上所装载物品的作用,一个个哑着嗓子高声叫嚷。
“草车?”苏勒德楞了楞,这才想起,走在唐军投石车前方的,还有大量的草车和铁翅车。他到现在为止,也没弄清楚这两种独轮车,到底有什么用。然而,一股不祥的预感,却在下一个刹那,直接笼罩了他的全身。
然而,他忙得满头大汗,却迟迟没听到熟悉的爆炸声。匆匆顺着马道返回城头,他定神向外细看,只见碎叶唐军推进到距离怛罗斯东门三百步处后,竟然全体停了下来。而上千辆装载着不同器物的独轮车,则被精挑细选的碎叶将士,推到了军阵正前方,重新排列,层次分明。
再看他身边的亲信们,一个个手捂鼻孔,踉跄后退,鼻涕,眼泪,涎水,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淌。
任五深吸一口气,随即,将红旗指向怛罗斯的东门,“全体都有,列队上前,十车一排,对准怛罗斯的东门和东门两侧城墙,轮番喷火,喷到猛火油耗尽为止!”
“投石车,唐军的投石车又来了,赶紧把“唐人”押到马脸上,阻挡他们投掷铁雷!”
那液柱落在火堆上,火堆上的烈焰立刻腾空而起。
城墙上,经验相对丰富的粟特老兵听到了喊声,纷纷收起角弓,将身体缩在了垛口之后,任由突骑施武士继续耀武扬威。而占了守军绝大多数的新兵,却再一次被来势汹汹的突骑施武士吓得方寸大乱,举起角弓,将羽箭不要钱般射下了城头。
而被逼着留在城墙和马道上充当肉盾,和刚刚被押上城头充当肉盾的百姓们,则喜出望外,用衣袖捂住鼻子和嘴吧,紧跟在粟特将士身后逃下马道,逃入临近怛罗斯东门的宅院和小巷之中。
“奶奶的的,吓死老子了!”一名碎叶营伙长拔出横刀,贴着自己的铁背心表面快速下砍。“咔嚓!”扎在他胸口的弩杆被斩为两截,对卡在铁背心上的弩簇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他收起横刀,迈步追向自己的草车,坚决不肯拖袍泽的后腿。
因为故意调轻了配重的缘故,没有一颗火药弹射上城头。生铁铸造的弹壳陆续砸在泥土夯成的城墙表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紧跟着,爆炸声冲天而起,“轰隆!”“轰隆!”“轰隆!”硝烟弥漫,城墙地震了一般上下颤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唐军的中军,再度响起一连串高亢的号角声,吹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正在向下砸滚石檑木的其他粟特将士们,也被熏得头晕脑胀。一个个站起身,仓皇逃命。而城外的唐军,则将更多的草车推向城门和城墙,然后用铁翅车(火龙车)喷上那种黑黄色的液体,点成一团团火炬。
“呼——”“呼——”“呼——”马脸上的床弩,终于装填完毕,再度呼啸着射向唐军的投石车。大部分都偏离目标,徒劳地在地面上扯起一团团湿泥。偶尔一支命中,也被投石车高高的车身挡住,很难对推车的唐军士卒产生伤害。
也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石国将领,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主动找到奕胡,提醒他小心碎叶军别有图谋。而那奕胡,已经被大食智者忽悠得找不到北,坚信只要自己死守不出,就有七成以上把握,坚持到大食援兵到来的那一天,对所有提醒都置若罔闻。
“噢,噢,噢——”突骑施仆从军发现招数失败,再度潮水般退去。随即,两支队伍合二为一,从城东转往城北,换个位置去重施故技。
“站住,不准退。城头上有唐人,他们舍不得炸死自己人!”小伯克苏勒德大怒,挥舞着弯刀,砍翻两个带头逃命者,随即与自己的铁杆亲信一起,将通往城下的马道给堵了个死死。
“用床弩拦截,用床弩拦截,不管推过来的是什么车!”达干佘拓忽然像疯了一样,扯住小伯克苏勒德的铠甲叫嚷,苍老的面孔上,写满了惊恐。“赶快,姓张的肯定没安好心,等你看明白了,就什么都晚了。”
无数红色的火星,顺着东风,摇摇晃晃溅向城内,落在守军身上,烧得守军将士抱头鼠窜。落在战马背上,烧得战马大声悲鸣着东躲西藏。落在临近的屋顶上,烧得茅草浓烟滚滚,不多时,又跳起一团团明亮的火焰!
“嗖嗖嗖嗖——”四十几枚火药弹,拖着青灰色的尾痕,掠向城头。在城门上方,城墙上方,马脸上方,相继炸开。弹片横飞,硝烟翻滚,粟特人留在城头和马脸各处的防御设施,被炸得粉身碎骨。
“用湿布捂住自己的鼻子,别把自己熏死!”
“是!”城门左侧的马脸上,有几名石军兵卒高声答应,随即,举起木槌,狠狠敲在床弩的发射机关上。
“不要管他们,留着力气对付唐军,留着力气对付唐军!”
所有火龙车喷射完毕,还有火柜车上前,继续补位。
“别折腾了,赶紧,赶紧让你的人朝城下放箭!唐军的草车已经快顶到城墙上了!”达干佘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硝烟中冒了出来,冲到苏勒德身边,挥舞着手臂高喊,“快,快,趁着城外的投石车正在装填。张潜无缘无故弄好几百车青草来,肯定没安好心!”
“达干,快来看看,唐军在干什么?那一车车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好生眼熟?”即便隔着两百七八十步远,苏勒德依旧隐约分辩出,排在最前方的两三百辆独轮车上,装的有可能是杂草,转过身,一把从马道上将达干佘拓拉上来,高声询问。
远的例子,又高昌。当初高昌国势力何等庞大,被侯君集一怒斩杀了所有王族之后,高昌古城,现在已经成了遗址。近的,有铁勒,高宗时代,铁勒精骑,也曾名扬西域。却不幸遇到了薛仁贵,一连串打压过后,铁勒就变成葛逻禄。(注:葛逻禄曾经是铁勒的一个分支,后取代铁勒。)
“不,不清楚。肯定没安好心!”作为粟特人中的智者,达干佘拓也想不明白,张潜到底准备玩什么花样,顶着一头密密麻麻的汗珠,高声回应。
“嗖嗖嗖嗖嗖——”数十支弩箭呼啸着扑下城墙,直奔草车。翠绿色的蒿草被射得一团团飞起,宛若水波飞舞。
四支在途中偏离目标,一支提前落地,在地面上硬生生“犁”出一道深沟。最后一支侥幸命中一辆投石车的投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人头皮阵阵发乍,除此之外,却没造成任何后果。
“你去北城门提醒兀立伯克,突骑施人在使诈!”苏德勒立刻松了一口气,拉过自己的亲信图葛,高声吩咐。随即,再度拔腿奔向东城门北侧的马脸,“巨弩装好没有?赶紧释放啊,唐军都快走到一百步之内了!”
镇守使跟怛罗斯人有仇!在周健良躬身领命的刹那,在场很多人心中都是一凛。再看向放在帅案上的“阵图”,寒意瞬间布满了脊背。
……
没想到模样丑陋铁背心,连强弩都能防住。其余推车和保护草车的唐军将士,也大受鼓舞。加快迈动脚步向前推进,顶着陆续射下来的弩箭,将草车推到了距离怛罗斯东门八十步之内。
话音未落,突骑施武士们,已经又拨转坐骑,调头而回。人数虽然只有两千余,气势却宛若海潮。很明显,是存心想要浪费守军的体力和箭矢,为唐军接下来的进攻创造机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中军处,有画角声快速做出回应,宛若虎啸龙吟。
五六名推车的唐军士卒被弩箭命中,踉跄着坐倒于地。身边的袍泽快速补位,握住独轮车扶手,稳稳前推,速度比起先前丝毫不见减慢。
而整座城门,早已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火炉,从里岛外,红光四射。城门附近,明明是夯土而筑的城墙,居然开始融化,从上到下,有红色液体不停地下落,落到何处,何处就火星乱溅。
……
“把毒草和马粪推过去!快点!”
第一排火龙车喷光车厢内的液体,快速后退。第二排火龙车上去补位,继续喷射。
“呼——”“呼——”“呼——”安放在马脸上的床弩,又一次发射。六支巨大的弩箭在城门两侧飞起,直奔九十步外的投石车。
正在操作投石车的朔方军将士作战经验太丰富了,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队友的盾牌之后。即便不得不露出身体,也总是露出被铁甲和头盔保护部位,拒绝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所有人听好,留着力气对付唐军,不准朝骑兵射击!”知道自己麾下有太多的弟兄缺乏战斗经验,小伯克苏勒德放过眼前的倒霉蛋,扯开嗓子,朝着其他人大声指示。
要知道,在西域这种地方,一百个人里都找不到一个读书识字的。有关城市的历史,全靠长老们口传面授。而一个族群的凝聚力,则全靠族里上层贵胄。
城墙上的粟特将士,原本就士气低糜。失去了上司的威胁之后,更无心坚守在原地挨毒烟熏,成群结队地冲向马道,冲回城内。
战争当中,即便是体力卓越之辈,在一场战斗之中,射空二十支箭的,体力也会被消耗到了极限。如果守军把力气和箭矢全都浪费在突骑施人身上,等会儿拿什么来应对唐军的进攻?(注:马上用的弓,弓身短小,射出的羽箭杀伤距离四十米上下。)
周围的粟特将士们,大部分都选择了侧身闪避。但是,仍旧有一小部分人,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返回垛口之后。
“诺!”站在第一排的弟兄们答应着,推动火龙车,涌向城门。隔着十五步的距离,喷出十股黄黑色的液柱。
有些大胆的石国武士,甚至冲着城下,撒起了尿来。碎叶将士看到了之后,除了痛骂几句,似乎也拿这些人无可奈何。
“整队,十车一排,对准城门!”任五的目光迅速从弟兄们脸上扫过,随即,纵身跳上一辆火龙车,将红旗向自家中军挥舞。
城门失火了,殃及的,却不是池鱼。而是,半座城池!
如今,怛罗斯的粟特人,又遇到了张潜。无论该城曾经在西域地位何等重要,可以预见,此战之后,西域将再无怛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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