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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张虔比她想象中要稳定。
“老派”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浪漫又隽永，是日光、车马、邮件都很慢，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叶阳心里又“啊”了一声，原来她已经结婚了。
咖啡馆的服务员过来送咖啡，梁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道：“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我。”
梁箴问：“我听晚卓说，你和张虔已经见过了，你问张虔为何跟我复合, 他就跟你急了？”
她觉得这人不可撼动。
她想起那一天也是阴天。
有种吻正在沉睡的王子的虔诚。
叶阳摇摇头。
吉普车开在大理笔直的公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他终于又看到了她。
他没吭声，半晌，手抚上了她的发。
任何语言在时间面前都是苍白的。
她走到路边，站在人行道上，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瞧见公交站，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他老公似乎在问她家里的什么东西放在哪了。
叶阳却没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梁箴的笑中带点狡黠的意味：“知道他为什么急吗？”
她又很诧异，等待了如此久的解释，她此刻竟然如此平静，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甚至都想问一句然后呢，然后呢。
它含有某种等待的意味。
微信电话，备注是“我家老公。”
音响里在放一首歌。
现在发现，原来他的人生和自己的想象是完全背离的。
不是张虔没给够安全感，是因为她不相信感情可以打败时间，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走到尽头了。
这世界是灰色的。
她一辈子都会记得大理的那条笔直公路，低垂白云，以及田野的清香。
他睁开眼睛来看她，她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凑上去吻他。
叶阳想到她以前的冷笑，顿觉时间神奇。虽然早知道时间是把雕刻刀，但亲眼见证一个人的改变，还是觉得神奇。
原来他挨了梁箴的耳光。
梁箴笑：“张虔这人吧，其实挺有原则的。不像我们学校某些男生，有一点资本，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恨不得一次交八个女朋友，还大言不惭说是解放天性。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聊聊以前，但又怕他难堪，就放弃了。晚卓说，他跟我分手后，一直没有再谈。我也没弄明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们两个的缘故，反正多少有些愧疚，觉得不该打他。直到前两年，听说他又谈了恋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前几天晚卓说，你俩在咖啡馆，因为我吵了起来，我就觉得这事好像还没过去，所以找你出来聊聊。”
叶阳坦诚道：“他是有点急。”
之后一周，张虔那边都没有动静。
梁箴道：“你也知道，张虔这人平时太有自信，好像一切尽在掌控。所以失恋时，茫然和困惑出现在脸上，就有种反差，很动人。我当时鬼迷心窍，就跟他说要不然我们重新开始算了。现在回头想，他当时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失恋是颠覆人生价值观的时候，以往的所有人生经验都用不上，他再自信也茫然。我们复合后没多久，他就正常了，只是比着之前，多少有点沉默。后来问他关于你的问题，他也不回避，我就以为他放下了。直到有天他喝多了，喊了一声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压根就没忘，只是藏得比较好，可把我气坏了，愤怒之下，抽了他两耳光，将他骂得一文不值。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见了，学校偶尔碰见，他也总躲着我。”
她当时不置可否。
张虔的世界也是灰色的。
她侧脸看张虔，他的鼻梁高，眉骨也高，五官很立体，严肃时比笑起来更有魅力。
九年都过去了，这一周又算什么。
梁箴无奈又温柔，说放在哪里哪里，抬眼瞟见叶阳一直在看她，冲她一笑。
而且她要准备《八仙过海》的发布会，事情太多，也没时间多想。
她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齐肩卷发散发着时尚知性气息的年轻女人是她记忆中酷爽的梁箴。
一个人在人生最该肆意的年纪，有五、六年的时间，感情上都是空白的。
以往她想张虔这九年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人生。想来想去，也想象不出来。只是笼统觉得，那是一段漂亮的人生。事业节节上升，爱情在他眼前排着长队，就算理想失意，也无伤大雅。他永远不会局促，不会失意，永远体面。
高原上几乎看不到天，全是云。云垂下来，仿佛站上车顶，就可以摘下来一片。
风从窗口灌进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沉闷和田野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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