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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也不是一只孤军,我这次路上和人做了笔大买卖,如果交易成功,不但北平局势,整个朝廷和蒙古的战局都会来个大翻身,这次我们按老规矩,入股,还是那句话,谁入的股多,赢了后分红就多”。武安国听完众人的意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放到桌案上。回到北平,背后再没有朱元璋那道威严的目光,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心思转得也快了起来,身体像接触了大地的阿基里斯一样充满力量。他一直希望承担责任,规则的漏洞既然已经被对方利用,带领北平众人利用同样的漏洞把失去的财富夺回来就是武安国无法推卸的责任。
“看来李先生和陈天行说话时有人偷听,不如我们先把东西找出来,断了对方的想头”,杨大叔比较老成,提了先下手为强的建议。
郭璞不想动用官府的力量,如果没有切实证据就冒然出动差役去打击对方,北平的各种规则就被北平自己打破,让不明就里的生意人寒了心,整个新政等于失败了一半。除了绑架李善平那次,对方出招都在规则之内,北平的反击当然也不能出规则之外,以免落朝廷大佬和清谈文人口实。所以武安国必须来北平,因为他本身代表着北平新兴势力的信心,加上他自己可动用的资金及皇家代言人身份,这台戏才会唱得精彩,唱得漂亮。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觉得郭璞说得有道理,现在的局势,这笔交易是最好的选择。又问及武安国如何得到的这封信,武安国叹息了一声,从口袋中把李善平做的节掏了出来,低低的告诉了大家事情的始末。
“北平各地受资助儒生名册”
屏风上雕了一幅农家小宴图,画面上的人衣物神态各异,刀功颇为传神。张五、杨大一见屏风,不由得老泪纵横。泪眼朦胧中又回到当年匠户营,围在一张简陋的方桌旁,武安国穿一身怪模怪样的衣服,举起一杯酒敬向铁胆书生。李善平坐在轮椅上尽力直起身子,把酒一饮而尽。
街道看上去比三年前更整齐,新的楼房鳞次节比,布政大人郭璞不问僭越之事,富贵人家盖房子自然是比完了高度比花样,虽然今年经历了粮价飞涨、股市低迷的打击,北平依然比其他城市繁华。
信中说明了自己给武安国留下这么多财产的缘故。初见时李善平觉得武安国“有雄才大略,进可逐鹿天下,退可偏安一隅,裂土分茅”,后来发现武安国根本没有问鼎的野心,就觉得倾力助他做个富家翁倒也逍遥自在,不失为一个选择。武安国第一次从京城归来,和李善平提及以尽力传播平等火种,让国人都挺直腰杆做人为平生之志,李善平此际终于明白武安国所追究境界之高,佩服之余,更坚定了和他一同为天下而谋的决心。
“这几天负责保护李先生宅子的士兵报告,夜里总是有人想偷偷溜进李先生府,士兵们搏斗时已经拿下了几个,但这些人嘴巴很硬,死活不肯说出谁派他们来的,什么目的”,郭璞听到武安国说李善平托人带话让他去屋子里看看,轻轻插了一句。
郭璞想了一会,示意众人安静,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这其实是个无稽之谈,但如果对朝廷有好处,我看皇上乐不得把它当成真的。我们顺其自然吧,其实燕王也没什么损失,他生下来就注定是个王爷,不会是太子。况且现在太子在海上的功业这么大,又深得众臣拥戴,皇上欢心。我们尽力让燕王的功业大一些就是,你们记得当年他立志说要做拔都那样横扫天下的第一王爷吗。依我看,留下不朽功名不比当皇帝差”。
“要依我看,肯定是李侯爷担心蒙古人以其性命要挟武侯,所以做了这个节以铭志,番帮蛮夷不知中华典故,当把它成信物带了过来”。到底是读过两天书,梅老爹的答案立刻赢得一片赞赏。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弟所追寻平等之事,乃华夏千秋大业,非一家一姓之福,其中境界,古圣先贤未必能及,世人恐多有不解,前路凶险,兄乃残疾之人,无力襄助,故为弟广积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师叔,您怎么了”,张正文跟着蹲到武安国身旁,轻轻地问。
“燕王殿下已经和我们绑到了一起,他没有选择,北平垮了,他损失会更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有人会在皇上面前讨这个没趣。而一旦交易成功,燕王殿下就不仅仅是一地之王,皇上承诺过,无论是哪个王子出征,只要获胜,打下来的地方全赏给他做封地。我们的生意可以一直随着燕王殿下的脚步,他走多远我们走多远”!徐志尘从纯粹利益角度上考虑此事。
不知道详情的人听张正文低声说出了这幅屏风的来历,跟着唏嘘了一番。正要安慰武安国节哀顺便,却看见武安国眼睛直直地盯着屏风蹲到了地上。
老赵看了看晴儿,笑着回答:“咱们武侯对谁都这么客气,不信你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见武侯慢待过人,武侯说过,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奴才,就没人能把你当奴才”。
正说笑间,只听驿馆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武安国探出半个头来吩咐道:“老赵,麻烦你帮我拿付纸笔来”!
“矿山股份及历年分红”。
“安国吾弟,见此信时,愚兄恐已遭不测,今晚有人向愚兄示警……”信是李善平应高德勇之邀赴宴当晚回来所写,高德勇隐约闻到了风声,提醒李善平加强戒备。李善平到家后预感到近期会有劫难,所以留了这封信给武安国。
李善平的宅子离武安国在北平的旧宅不远,小小的一处院落,简陋如北平的普通商家。他腿脚有残疾,不能上楼,前后院都是平房,在周围富人的小楼对比下更显寒酸。揭开门上的封条走进院子,庭院里的布置极为简单,几树疏竹,两条小径,半亩菊花而已。屋子里边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出了事后,下人们都被郭璞放假回了家,很久无人擦拭的桌椅上布满了灰尘。
“对,震北军本来就是我们出钱弄出来的,燕王应该算欠我们的人情”
“不对吧,我听人家说大官儿都要赐节,以显其威严,李大人为皇上监制军器,当然要被赐节了”。旁听的侍卫对长官的答案表示不满,低声反驳。
正思量间,驿馆的门又开了,陈天行志得意满,武安国眼中的忧郁好像也少了很多,客客气气的把陈天行送上马,笑着建议“陈兄,你有空不妨去看看北平书院发明的铁皮罐装肉机器,秋天快到了,草原上存不够过冬的饲料,不如把多余的牲口杀了做成罐装肉运到中原来,好过让牲口冬天时冻死,你做多少我们要多少,绝不会让你亏本”。
一个个箱子看过去,竟然全是金银、银票、股票和账本,武安国历年来所赠送给李善平的财产和李善平投资在北平各行业所获得的收益全部集中在这里。不算股票,总价值亦不下百万,当年武安国散财求平安,李善平所得最多,在李善平这些年的辛苦经营下,这些财产已经翻了数倍,现在连本带利物归原主。
喜怒不形于色的布政大人怎么了,张五哥耐不住好奇,轻轻地站起来走到郭璞身后。他三年前已经有了爵位在身,为了不辱没朝廷的脸面,这几年多少认了几个字。对着那拙劣的字迹快速扫了两行,张五哥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快速窜回自己的位置,抓起面前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信上的字苍劲有力,是李善平亲笔。为了让武安国这个“半文盲”能看懂,李善平尽力用了白话。
说完,郭璞把那封信小心地撕碎,就着口茶水吞进肚子里。
小丫头晴儿又好奇起来,老赵刚掩好门,她立刻跑到老赵身边问道:“赵大叔,我刚才听见武侯说麻烦你帮他取纸笔,你不是武侯的家人吗,他怎么对你这么客气”。
杨大叔俯下身子,把屏风上的轮椅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摸了摸缝隙,小心翼翼地转动轮椅的车轮。
“我敬先生,并不为其他,但敬先生这不给蒙古人当狗的傲骨”。当年,正是武安国一句劝酒之言,激起了铁胆书生的斗志,让他从此追随在武安国身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时距宋亡不过百年,朱元璋以“驱逐鞑虏”之口号号令天下,所以文少保这首《正气歌》妇孺皆知,其中人物事迹更是耳熟能详。念及李善平既然做节铭志,肯定不会屈身事敌,众人心中钦佩铁胆书生这副傲骨,一时间俱是热血沸腾。
“我看对燕王没太大坏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怀柔义学周围买卖房屋,得武弟赠银一千两,房契四张”。门口的第一个箱子上面封条上字迹已经褪色,想必距封条粘上的时间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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