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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待本帅奏明皇上,阵前斩了”!李增枝见帐下武士目光中露出犹豫,更加生气,拍着桌子怒吼不止。据逃回来的俘虏描述,燕王朱棣对季沧浪、花鹏等人的部下优待有加,每日有吃有喝,待若上宾一般。还天天让军中士兵来战俘营听他们讲当年死守大宁的英雄事迹。对李增枝等人的部下,则每天只给一个窝头,半碗冰水,变着法子虐待,还美其名曰“英雄惜英雄,看将敬兵”,埋汰人有这么埋汰的吗,这些事情,李增枝想起来心中就像有一车煤在燃烧般。
“嗤”!小将花鹏鼻子中发出一声冷笑,拉着季沧浪,带着众家将军离去。大殿里登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老将刘真一个,楞楞地站在原地。
死神悄然离近,燕王朱棣在纷乱的战场上突然看到了一点蓝光,根本来不及反应,肩头猛然被一股大力向左一推,剧烈得疼痛从右胸传来。眼前一黑,失去了全部知觉。
“谁敢”?十几个原靖远军将领一并站了出来,肩并肩挡在了花鹏面前,冲进殿内的武士互相看了看,挪着脚步溜出中军殿。李增枝嫡系武将卜万见势不对,拉着宝剑跳到众人面前,大喝道:“放肆,难得皇上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
“花小子,别乱插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神箭季二见原大都督璞英义子花鹏强替自己出头,不想让他招惹是非,低声劝道。
靖远大都督李增枝手指季沧浪,声色俱厉,“将这个私通燕王的叛将给本帅拿下”!
“快走,别耽搁”震北军大将季沧浪扑过来,伸手将几欲坠马的朱棣拎起放到自己的胸前,一哈腰护着朱棣身体,策马向战场外逃去。关键时刻推了燕王一把的近卫师师长张正心代领骑兵前后包围住季沧浪,全力突围。
小将花鹏笑了笑,走到季沧浪面前与他并肩而立,朗声答道:“不错,对面军中有季沧海将军在,还有很多是我等亲朋故友。这讨逆之战,本来就是手足相残,季将军一箭伤了燕王已经足以表明他对朝廷的忠心,难道大都督还非要他亲手结果了自己的哥哥吗。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大都督,请恕我靖远军弟兄不敢从命”!
“唉”,神箭将军长叹一声,倒背着手走到武士面前,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之手。几个武士举起绳索,不知该不该向这位将军肩膀上拢,怯生生地看着李增枝,希望他改变主意。
“万岁”,差点没在众人争论中睡着的老将刘真打了个哆嗦,掀起裙甲跪了下去。
前面山间的平整地带树木稀少,季沧浪余马背上举目四望,可以清楚地看到敌军慌乱地一边抵抗一边败退。此战大局已定,为了防御如此大面积的领土,迅速扩张起来的自卫军战斗力远远不及当年的震北军,在朵颜铁骑的反复冲击下,自卫军侧翼已经有了溃散迹象。仓猝集结的步兵战车往往成为布置在远方高山上炮兵的靶子,没等起到预防骑兵的效果,先被火炮炸成了自己人的坟墓。
“来人”,靖远大都督李增枝高高举起尚方宝剑,冷笑着对底下众将喝道:“将叛将季沧浪,叛将花鹏给本帅拿下”。
战团外,神箭季二力挽长弓,羽箭头处幽蓝闪动。他还有机会,马匹跑动过程中暴露出的空隙足够他将第二枝飞箭射出,马蹄声急,喊杀不绝于耳,战马在高速追赶敌人的同时尽力保持平稳,给主人制造出手良机。季沧浪叹了口气,慢慢弓弦松开,汗水,瞬间湿透脊背,将身体润得一片冰凉。前面的敌人渐渐跑远,最后留在季沧浪记忆中的,是哥哥季沧海那花白的鬓发。
“那,那”,朵颜骑兵哆嗦着,嘴里说不出话来。季沧浪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不远处,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兵疾驰而来,所到之处,当者披靡。队伍前端,高挑着一面蓝色战旗,旗面上,一轮金色的太阳,一弯金色的明月,迎风招展。
“宁王到”!大宁城内,靖远副都督花鹏花金亮府,一辆马车停下来,守门的侍卫大声通报。
弯弓,搭箭,马背上,季沧浪右手一松,眼前的时间与空间瞬间静止。一支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长箭静悄悄从战场上掠过,带着阎罗王的勾魂使者飞向朱棣左胸。这个距离,神箭季二可以确保能射对手的咽喉,为了增大命中率,他采用特地压低了飞箭的落点。
“不行,乱了军心,整个战局就全完了。李增枝那小子现在最着急知道的是燕王的情况。如果让他知道燕王在昏迷中,肯定会趁机打过来。我们主帅昏迷,军心不稳,有败无胜”。大将韩贵连连摇头,否决了王正浩的建议,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此战失败,在座之人十有八九会战死沙场,乱军中,燕王朱棣一样会跟着送命。
中军殿,靖远大都督李增枝暴跳如雷。眼看到手的胜利就这样飞了,朵颜三卫成了残兵。如此苦心安排,只是让燕王朱棣受了轻伤。据逃回来的士兵所言,在两军交战的最后关头,有人亲眼看到燕王朱棣从季沧海的怀里爬起来,走到阵后给震北军骑兵擂鼓助威。还是那首《秦王破阵乐》,当年,震北军战士踏着这支战鼓打遍草原南北。
众人一片沉默,这样的议论没有任何效果。军中内部有人与李增枝勾结,走露了燕王朱棣亲临前线的消息,所以才造成这种后果。如果将燕王受伤真相扩大知情者范围,那个隐藏在内部的奸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出去。
小将花鹏冷笑一声,不理会季沧浪。走到帅案前,冲着靖远大都督李增枝质问道:“敢问李大督师,你说季二通敌,可有证据”?
“权”,大将季沧海一脸茫然,不知道燕王需要自己做什么。
“大帅且息雷霆之怒,众家将军也莫逞虎狼之威,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大敌当前,莫中了人家的反间计,对,反间计”,老狐狸刘真见帅殿里马上要来一场大火并,七分睡意被吓走了六分,颤颤巍巍隔在卜万与花鹏之间打圆场。“二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何必为了几句口角自相残杀。大帅只是说要将季二将军隔离到别帐审察,有没说要杀他。况且季将军问心无愧,今天隔离了,明天还不放出来。要我看,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燕王朱棣的诡计,季将军射了他一箭,所以他欲借大帅之手除了季将军。”老狐狸察颜观色,发现李增枝的脸色多少有些好转,花鹏的目光也柔和了一点,继续说道:“依我之见,这审察么,就交给花将军来走个过场,免得弟兄们心中不服,卜将军在旁边监督。燕王朱棣那边,我们还要抓紧探探,那小子一向狡诈多端,季将军一箭透胸而过,他不可能那么快就爬起来。要是我军趁燕王重伤,自卫军军心大乱情况下再组织一次决战,十有八九能毕其功于一役!”
气焰正盛的李增枝被花鹏的目光一逼,不由得向旁边躲了躲。气哼哼地指着季沧浪说道,“你问他,当时他第二箭为何不放,对面是他什么人?他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军中那么多人,难道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
神箭季二弯腰捡起情报,一份是来自震北军内眼线的,说燕王朱棣在当天的战斗中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今天早上已经开始视察队伍,安抚伤员。另一份来自靖远军本部,有人信誓旦旦地作证,在当天的战场上,看到神箭季二引弓不发,放走了对手。
“有”,帐外一声答应,冲进几个彪形大汉。
“我看谁敢拿”,两厢中闪出一员大将,银盔银甲,身材不高,目光却向利刃一样,逼得众武士向后退去。
马家豁子一战在太阳下山后结束,自卫军惨败,靖远军惨胜。关键时刻赶来的震北军骑兵师改变了战局,将本来属于靖远大都督李增枝的胜利砍掉了大半,朵颜三卫骑兵震北军骑兵师的冲击下损兵折将,连总兵官保图的性命都给搭了进去。杀人狂李尧的威名在草原上仅次于鞭子苏策宇,没经拆分的骑兵师在他的率领下赶鸭子一样将蒙古骑兵赶回了大宁。经此一战,双方实力都损失不小,互相忌惮着收缩阵地,接连几天,战场上又陷入了古怪的宁静状态。
“哼”,李增枝怒哼一声,收起尚方宝剑,转身走进了后堂。卜万与陈亨见状,赶紧跟了过去,小声软语给大都督顺气。
“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中众将一起躬身施礼,有人上前拖起刘真,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建文年,跪拜大礼在安泰年已经废了。
神箭季二策马驰骋沙场,身边伴随着洪流般的朵颜三卫蒙古铁骑。被新式火器与马刀武装过后的蒙古骑兵又恢复了成吉思汗时代的雄风,在靖远军火炮的协同下,很快冲破了自卫军侧翼两道防线。
“大敌当前,请督师大人以大局为重,大伙齐心协力赶走燕王”。小将花鹏的回答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