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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问(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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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前方五里,警戒,如果有人赶夜路,立刻拿下。”带队的军官用蒙古话恶狠狠地吩咐。几个朵颜武士答应一声,跨马远去,马蹄铁在桥面上打出一连串火星。在这样宁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清晰。

东方渐渐发白,石桥上又恢复了平静。昨夜的士兵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河水哗哗地从桥下淌过,反复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依旧向东流去。

听到众人离开,姚广孝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他仿佛看到了燕王惊愕的表情,也仿佛看到了享用不尽的富贵向自己招手。

一场透雨过后,卫河登时改变的模样,油油的绿色冲破铅灰色两岸,如同天地间一支巨笔抹就一般,挥洒遒劲,直冲大海。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为当年的誓言难过。做生意的人讲究信誉,说出的话轻易不会反悔。陈青岩理解地点头,低声问道:“武伯伯这次来天津,跟您提要求了吗!”

马蹄敲碎夏日的宁静,田地里,农夫们茫然地看着军队一拨拨从眼前开过。又要打仗了,有人低声叹息,这老天,难道就不能让人少流些血么?

“燕王胜,则北上响应燕王。武公胜,则南下协助北方六省”!林心武笑着,将密令撕碎了,吞进了肚子里。目光转向南方,到底与谁为敌,用不了几天,那里会给他最终的答案。

“到时候,我就坚决不在朝中做官,而是以帝王之师的身份隐居在寺庙里。这样既掌握了权力,又可以博得美名。我教也可以光大……”他虔诚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一尊如来,宝相庄严,仿佛在俯视着脚下弥弥众生。

武安国与张正心纵马上桥,指点着天边浮云,微笑着,仿佛在讨论着一件有趣的事。是北平新政之初的笑话,还是第一次北伐时的战绩?

“是啊,当年如果没有你武伯伯,咱们一家就没命了”!陈星忧郁地说了一句,随后补充道:“爹当年曾经立誓,此生武公差我风里火里,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明白”,小个子耿忠领命而去。

耿柄文满意地点点头,讨逆军前一阶段虽然战败,但还没有垮。就凭刚才将军们汇集的速度来看,这支军队还保持着老安东军的素质。看看众人已经到齐,耿柄文挥挥手,几个参谋将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开在帅帐中间的大圆桌上。

“爹,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都督衙门里没有事情吗?”边向院子里走,陈青岩边问。天津举义后,陈星被公众推举为大都督。眼下虽然战线已经远离天津,但身为天津商团的首领和天津的最高军政长官,陈星的所承受的压力一点没减少。做儿子的有心替父亲分担些,又实在帮不上忙,只好每天早早回来等在家里,陪父亲说说话,也算尽到了孝心。

想到几天后,不知多少昔日的好友会倒在自己的屠刀下,有些人后悔不已。但名字已经签在计划书上,如果此番刺杀不成功,众人的前途也从此毁掉,弄不好甚至要丢掉性命。

月色突然一暗,几个工兵同时倒在了河边的泥滩上。杀人的武士拖起工兵们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快步向远处一个泥坑走去。

自从洪武十二年后,卫河两岸人家的生活就变了。这里不再是个无名小鱼村,而是朝廷的战舰和火炮制造基地――天津。城里的工厂,有一半与军械制造业有关联。特别是城北头的陈记,从北平搬迁过来时,头上就“顶着”圣旨,二十几年下来,陈记早就成了天津第一大商号,陈记老板陈星,也成了天津众商家的领军人物,跺一跺脚地面乱颤,整个天津城的工厂店铺都唯其马首是瞻。

半夜,大沙河南岸,一伙士兵打扮的人护卫着两架马车,行色匆匆地从南方赶来。带队的长官是个急性子,在马背上连声地催促伙计加快脚步,掏出夜光手钟,焦急地计算着时间。

大门在父子二人的身后吱呀一声关闭,陈青岩搀扶着父亲穿过爬满青藤的回廊穿进书房,他看到了陈星鬓角上的汗水,但现在北方的天气还没有热到让人出汗的地步,况且陈星今天穿得也不多。

“是,长官”,工兵班长憨厚地笑了笑,招呼几个部下走上了河滩,捧起河水洒到了脸上。

“是,长官”,小工兵头目答应一声,组织人手从马车上卸下几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抬上引桥,用绳子和器械吊着,慢慢地安放在拱桥的涵洞中。大沙河石桥是一个多孔拱桥,引桥长而平坦,桥面高出河水两丈多。从圆滑的拱洞和整齐的石梁上,可以看出此桥在设计和建造的时候着实花费了一番心血。当年为了维修方便,建造者在桥侧面特意造出了石阶,现在这些石阶刚好给士兵们的工作提供了便利。

岸边巨型水车的多级车轮在河水推动下,吱吱呀呀地加快了速度,虽然很不情愿,却奈何不了这奔腾的潮流。水车另一端连接着一级级齿轮和钢轴,带动两岸工厂里的重型设备,将各种钢料打磨成型,淬火,再由泊在码头上的运输船拉走,运到更远处的工厂里,装在火铳、巨炮和战舰上。

一个时辰后,马车上的箱子都安放到位,工兵们拉出一团绿色长线,借着桥面的藤萝掩护,将长线隐蔽地拉向岸边芦苇丛,为防止进水导致意外,每隔数米,工兵就在泥滩上竖起一个小木架,将长线架起来,然后再用芦苇掩饰好。

“那您跟着生什么气啊,他们不是天天吵架吗,这又不是第一次。吵完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有了买卖交往,彼此还热乎地跟亲哥俩儿似的”!陈青岩笑着安慰了老父一句,他内心里倾向立宪派,但知道父亲更倾向于保皇党的主张。以陈家现在的地位,也的确应该保皇。这不仅仅是因为朱棣当了皇上,陈家就是皇亲国戚这么简单。而是天津商团的产业决定了保皇对他们更有利。陈家是做火药和军械起家,天津商团有一半以上和军火生产有关联。一个喜欢开疆拓土的皇帝和一个决策迅速的朝廷比一个为军费多少吵上三个月的爵士会,哪个会购买更多的火器,不用想,大伙也能知道。

“报――”一声紧急报告声从队伍的后边响起,烟尘过处,几匹快马飞驰而至,将一份火漆了的手谕交到了林心武手里。马背上的信使边喘息边喊,“晋王府将令,着将军一切按手谕上行事”!

“爹,这些宝钞,你又想当年的事了”,陈青岩叹了口气,话语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同情与理解。如今恩人武公和姐夫朱棣成了对立面,作为天津商团的领袖,陈星的确很难做出抉择。

“不全是如此啊”,陈星茫然的叹息道,沉重的呼吸将桌子上的宝钞吹落了一地。“爹不帮武公,其实也是因为武公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他这个清高的样子,怎能成大事。自古以来成大事的,那一个不是心黑手狠。他可以无欲无求,跟着他的人怎能无欲无求。这么多年了,哪怕他要做皇帝,等高一呼,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去响应他。可他,哎――”!

“保皇党的人和立宪派的人在爵士会里吵起来了”,陈星抓起毛巾放在脸上,话语显得有气无力,仆人听到父子之间说悄悄话,赶紧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小心翼翼的掩好。

“为了姐姐和生意呗,那还用问”?陈青岩利落的答了一句,如今他也是商团的重要人物,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眼下对陈家最有利的事情,就是两不帮忙,等到武安国与朱棣之间的明争暗斗见了分晓,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是”!

夏日的阳光下,马背上的骑士们英姿飒爽,沿着水泥官道由北向南疾驰。在骑兵队伍中间,护卫着一老一壮两个将领,老者高个光头,年龄看上去已经五十开外,马背上的身影却和当年一样英武。壮年将领是老者的弟子,难得和师父一聚,话语里带着兴奋,一路上指指点点,介绍沿途的风景和自己曾经的战绩。

“嗯”,陈青岩答应着,转身出门,一会儿,屋子里就又响起了年青人特有的脚步声。一个黑漆金锁的盒子被摆到了陈星面前的桌案上。这个盒子的钥匙只有陈星有,陈青岩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

千里之外,一队打着晋军旗号的队伍迅速向尉州靠拢,那里是靠近新政老巢北平的地方,越过美屿所即可到达怀来境内。晋王麾下大将林心武跨在马背上,不断催促士兵加快脚步。“走快点儿,走快点儿,误了晋王的大事,你们这辈子就会永远休息”!

一个师的骑兵遥遥地跟武安国和张正心的卫队身后,随时准备接应。临来前郭璞大人吩咐得好,一定要保护武大人平安到达真定。他是解决眼前危机的唯一人选,有他在,北方六省各派系就不会分裂,不会在国家局势没安定下来前,刀头先染上自己人的血。

几个将领彼此对望,眼神中都露出几分无奈,躬了躬身,倒退着走出了陈亨的大帐。眼下虽然姚广孝没有什么官职,可大伙都明白,如果燕王被皇袍加身,此人就是将来的赵普,半本佛经忽悠天下,所有人的升迁恐怕都与得这个三角眼和尚点点头才能通过。

距离石桥远远的几个土丘后,不时飞起几只野鸟,早起的庄户人家看到了,纳闷地看看,无暇关注这些变化,埋头扎进了自家的田地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都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心里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姚广孝口中的“准备”二字,如蘸血写就,让人不忍再闻。是要准备,如果陈亨能在半路上谋害了武安国,自卫军中间肯定有一大批人不肯善罢甘休。下去准备,则是磨刀霍霍,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亲武系将领的反抗风潮扼杀在萌芽状态。

“一个坚持平等的人,和一个想篡位为帝的人,能搅在一起吗?”老将耿柄文冷笑道,目光中充满对敌手的蔑视,“大伙立刻回去准备,这两天如果发现北方有异常举动,我们马上出击。一战解决胜负,还大明百姓个清平世界”!

两点火光穿越芦苇,迅速向烈性炸药乌金霜堆放处逼进。

盒子被陈星颤抖着手打开,里边是一叠宝钞。陈青岩吃惊地看着父亲将宝钞取出来,一张张地摆在书案上,仿佛这些已经作废了的宝钞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张京,届时你部从武城出发,作为先锋,强攻董家庙,然后向东转,插到冀州方向,那里是朱棣麾下张玉和郭璞麾下的林风火将军势力的交叉点。他们一旦发生内乱,彼此互相怀疑,不会组织起有效防御。占领冀州后,就地组织防守,等待大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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