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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咱们在邵武的时候,已经答应附近百姓,农无税,服徭役付钱,那地方官员,的确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他们干什么事。他们只要维护地方安宁就可以了,咱们派人时时巡查,杜绝他们的贪赃枉法行为,岂不是大伙都落得轻闲!”
那是出自内心的反抗,只有享受过自治的人,也会理解自由与被压迫时感觉的不同。今后,破虏军和北元肯定还会战斗下去,土地肯定会几度易手。但北元征服了土地,而破虏军要获得全部人心。
文天祥自己虽然忠心,却没糊涂到认为所有人都高洁到饿着肚子也能和元军拼命的地步。
命运有时候就是个玩笑,自己痛恨官场上这些潜规则,并深受其害。偏偏此刻要充分利用这些潜规则,为老朋友文天祥刚刚收复的失地赢得时间。叠山道人心里默默问着自己,“谢枋得啊谢枋得,你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虽然地方大户的捐献和附近几支新附军的“输送”还够破虏军支持一段时间。但这人数已经扩展到八个标,三万多人的队伍,需要的不仅仅是粮草。南方汉人的身体比北方汉人、契丹人、女真等少数民族都单薄得多。更没办法和那些横着看能分成三个人厚度的蒙古武士比。那是职业农夫和职业强盗之间的差别,必须依靠武器来弥补。
“是!”石云道长合掌,匆匆赶到后堂去了,一会儿,几只不同的白鸽飞入空中,振翅向南飞去。
“也好!”陈龙复点点头,对文天祥的见解表示赞同。接着,压低声音提醒道,“只是我们如此一来,儒林……”
“其实蒙古人那些贪官,和大宋那些贪官没什么区别。当年只知道骂贾似道,现在换了朝廷,换了官员,换了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吏治腐败,之比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谢枋得放下笔,有些郁闷地想。“所谓改元厥子,不过是同一个戏台上,换了一群戏子而已。折子(剧本)还是原来那段折子,一句台词都没改啊。”
而现在,能用上新式弩和刀具的破虏军战士,连二分之一都不到。更甭说装备出整个炮兵标和火炮了。那些庞然大物每个成本造价都在千两白银以上,加上炮弹,简直就是吞金兽。
阿合马有三大发明,一为扑买,二为理算,三为专利。所谓扑买,就是把收税权拍卖给各级官员,价高者得。谁收得多,谁来当官。大贪官赵炳去年许诺,如果他做了陕西收税官,可以将现在得一万九千锭税款收到四万,最后阿合马和他以四万五千锭的价格成交。
“好,你去写封信,给大名府的道友们报个平安,就说苍云观一切如常。然后和你林泉师弟下山,把索都等人屠城、达春纵容属下,羞辱新附军降将人|妻女的消息散发出去,一定要让阿合马的人听到!”
无论从民族大义和道义上,大元的确不应该在这片土地上存在。
论起敛财,阿合马的扑买制,的确是个快速生财的办法。文天祥望着案头那些辗转送来的北方情报苦笑。把地方政务“扑买”出去,既节省了朝廷开支,又增加了国库税收,还满足了官员的贪欲,唯一受损失的是百姓,一举三得。
文天祥笑着接了过来,这是他没预料到的事情。破虏军中原来领过大宋官职的人不少,可大家的心思都在军中,没有人愿意去分管地方政务。所以,他才委托陈龙复老夫子从地方名流中征召。但照陈龙复的表情来看,显然,丞相府委任的官职对那些地方名流没有诱惑力,很少人肯担任太平时代打破脑袋都要抢的地方父母官。
所谓专利,就是盐、铁、药材、农具皆有国家统一制造、运输、贩卖,价格是民间五倍,并且强行搭配。如果不买,则获罪。
“盖蒙古人一直未当自己为江山之主。盗入民家,敲骨吸髓,天性也……”纸窗前,破虏军北方谍报统领谢枋得执笔记录,将自己最近所见所闻一一写出来。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但一种文人的使命感,敦促着他记下这段荒唐却真实的历史。
无论什么时代,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没有错。
“大伙说过,为什么不肯奉召么?”文天祥翻检着名册,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福州、建宁、邵武和南剑州北部,三个半府大概有十五、六个县需要人去管理。可现在,名册上只有五个人奉召,并且都没应过试,在儒林中声望也不高。
“当然,饮茶论道的时候,我把这些消息全放了出去。长春宫的弟子不问官场之事,伍斗米教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却有几个与董家关系颇深。听了我分析后,认为这是阿合马对汉臣的又一次构陷,已经赶往太子伴读王询家告状去了”石云道长大声汇报,话语中不无得意,“然后弟子就把道友们收集来的,阿合马在陕西等地包税的实收数额透漏出去,听到那些数字,连长春宫的弟子都惊得目瞪口呆!”
海上贸易,也开始了,邵武的那些工厂特产,沿着邵武溪、闽江一路运到福建,很快成为海商们的抢手货。但十分之一的税收,远远满足不了破虏军庞大的需求。
只有真正挺直腰杆做一次人,才会厌倦给蒙古人当狗。否则,同样是当奴隶,给大宋当合给蒙古当的确没什么区别。这是文天祥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既不是来自经史,也不是来自文忠的记忆。
腐败的大宋让人绝望,但和色目人比,贾似道捞钱的办法,连学徒都不如。
实际上,他已经有了不堪重负的感觉。有了百丈岭上的练兵经验,军队建设的事情可以让邹洬和苗春两人负责,但治理地方的事情,却不得不要他亲力亲为。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经过大元破坏后的三个半府,已经是一张白纸。有着大宋的失败经验和大元的反面现身说法,他已经知道该怎样落下第一笔。
这个忽必烈倒不傻,懂得平衡朝中两派。叠山真人点点头,对忽必烈的帝王之术表示赞许,思索了片刻,又问道“我交给你的话,你传出去了吗?”
“是,师父!”芒鞋的主人吐了一下舌头,跟在叠山身后快速走入侧房,端起茶壶,对着嘴咕噜咕噜猛灌几口,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我今天在山下和长春宫几位师兄饮茶论道,听他们说,早朝时,御史们突然发难,联手弹劾刘深杀百姓冒功、掠夺他人田产,私吞军粮的事情,据说闹得举朝皆惊呢!”
“师父,师父,好消息,今天早朝上,几位御史联合行动,弹劾刘深杀百姓冒功、掠夺他人田产的事情……”刚刚掩上山门,芒鞋的主人就迫不急待地汇报。
当年,自己在御史的职位上,也是这样弹劾贾似道弄权误国的吧,结果被贾似道四两拨千斤,弄得丢官罢职,连同年的状元文天祥也受到了牵连。后来,贾似道忠于倒台了,大宋的气运也完蛋了。
“那天的事情别说了,大伙都是为了大宋。至于见解不同,可以坐下来讨论,就像我们战前的会议那样!”文天祥大度地挥挥手,打断了陈龙复的自我检讨。有争议不是坏事,至少大伙都开始有了自己的见解。他需要在探讨中找出不足,而不是高压下的盲从。
可破虏军控制地区不能和北元一样糟,这个刚刚复兴的大宋地区,必须要表现出与大元控制地区一些不同的东西。否则,不足以让百姓为之效力。
“大元朝蜕化的速度,比我们预想得快得多。整个朝廷中,站满了贪官。这样的朝廷,不会挺立过百年。所以,只要我们能挺过元军的头几波报复,用不了多久,大元内部的消耗,就足以把他自己打垮”福建大都督府,文天祥侃侃而谈。
青色的石阶,青色的砖墙,衬托着周围苍翠的绿树,青灰色的远山,整个苍云观仿佛已经沉入梦中般,伴者袅绕香烟和悠远的钟声呼吸,人世间一切悲欢皆被厚厚的山门隔离在外。
“我也相信你,丞相!”陈龙复的语气也有些激动,望着文天祥的眼睛说道,“那天与杜将军争执,事后,大伙也很过意不去。都是为了大宋……”
从大都城辗转送来的情报,在诸将手中传看着。每个看过的人都一脸不屑。北元朝廷效率高,蒙古人心眼直,比宋人廉洁,这些是大伙从传言中得到的印象。而谢坊得记述得那些事实,告诉大伙,实际上,这个北元朝廷已经不再像刚刚打败金国,席卷北方时那样富有活力。大宋朝廷有原来具有的那些弊端和恶习,他们一个不落的沾染了。大宋朝廷没有的那些弊端和恶习,他们创造性的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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