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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局(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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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我者,死!死,去死!”陈吊眼疯子般喊着,手下没有一合之将。他身材本来就远比普通人魁伟,此刻铠甲和护面上都染满了血,看上去更像杀神转世。手中只有角弓和短刀的弓箭手们被他杀得魂飞魄散,抱着脑袋,像被猎的傻狍子一样没目标的乱窜。

一缕风擦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把他身边的一个护卫推翻在马下。吕师夔抬头,看到自己五十几步外的地方,陈吊眼弯弓搭箭,冷冷地看着自己。

三个北元低级军官试图阻挡破虏军的攻势,策马迎向了陈吊眼。刚一照面,就被陈吊眼的护卫用手弩射翻了一个。另两个不顾同伴死活,一左一右包抄了过来,陈吊眼打马迎上,伸刀拨开对手的倾力一击,断寇刃顺势一带,从对手前胸口处拖了过去。紧接着,刀身斜挑,大叫了一声:“开!”

一名破虏军士卒将与他放对的新附军的兵器击飞,上前欲抓俘虏。手无兵器的新附军士卒居然不肯投降,弯腰拣了支断箭,狂叫着扑了过来。

吕师夔站在帅旗下,身上的铠甲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奉张弘范的号令,把陈吊眼和他的部曲放进来。

“轰隆隆!”破虏军一侧的战鼓滚雷般响起,几支预备队闻听鼓声,同时杀了过去。

他麾下的骑兵多出身于绿林。打起仗来素来悍不畏死,特别是打顺风仗的时候,全身的血仿佛都被喊杀声点燃了般,对发生在身边的伤亡视而不见,只顾举着刀向前猛冲。

喊杀声震天,战鼓声犹如雷动。

“陈将军,不可!丞相有令,营正以上军官,不得亲自接敌!”矮个子武将赶紧阻拦,大声喊道。

如果在潮州一带与李恒对峙的许夫人放弃城市,带着火炮不顾一切赶来,结果会怎样?吕师夔心头一颤,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黯然。

陈吊眼这次没有随队冲锋,而是站在中军,负责协调指挥全局。但充当骑兵矛尖的武将比陈吊眼更加凶悍,乘在一匹胖胖的蒙古马上,手中提着的居然是一只四尺多长,没怎么开刃的铁锏。这种重量在四十斤以上的兵器很少有人能抡得动,却被那个大汉舞得向风车一般。新附军士卒一旦被它砸上,连人兵器都会倒飞出去。

局势瞬间又是一转,元军战了半日,人困马乏。刚刚被害怕对方复仇的恐惧心里刺|激起来的士气又迅速低落下去。任吕师夔与张弘正怎么鼓舞,也鼓舞不起来。

并且,这还是在陈吊眼救人心切,没带火炮随行的情况下。

箭尖上反射的寒光与六十步外的蒙古武士的咽喉连成一条直线,松手,蒙古百夫长应弦而倒。

除了甲,还有战马。在吕师夔的记忆中,福建无一处是可产马之地,非但福建,整个大宋自从颤渊之盟以来,就没有过良马可供骑乘。蒙古、西夏还有吐蕃诸部,相约不卖良马给宋人,即便是通过茶马贸易,也只提供拉车的劣骑。

从今天和过去的几次战斗上来看,陈吊眼依然没脱离猛将范畴,勇则勇矣,用兵却不是很灵活,打起仗来依然喜欢像马贼头一样,身先士卒。这样做,虽然可以最大程度上鼓舞士气,但负面后果也很明显,战局一开始,士兵的调度,阵型变化,主帅立刻无法干涉。

双方战士又混战在一起。

已经刺到他胸前的长矛被磕歪,斜刺向了空中。二马错蹬而过,陈吊眼拧身,手臂回扫,断寇刃夹着风,扫过了对手的后颈。

吕师夔发觉事态不妙,赶紧发出信号命长枪手后退。但长枪手身后,习惯了密集阵型迎敌的朴刀手却没练习过这种穿插配合,长枪手一退,立刻朴刀手的阵型立刻出现混乱。对面的陈吊眼见状,令旗一挥,命盾牌手让出缺口。几百匹等待多时的战马,撒着欢从后阵中冲了出来,冒着箭雨,踏入了新附军当中。

第三波骑兵转瞬杀致,马蹄踏着战友的撞开的缺口冲了进去。

突然间,吕师夔感到心头一阵恶寒,在刺出手中铁枪时,本能地伏在了马颈部。

说罢,带头向手提铁锏的破虏军将领冲去。

收弓,提刀,纵马,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陈吊眼带着亲卫冲了出去。断寇刃在阳光下闪成一团蓝影,沸汤泼雪般,将元军队列闯出一条口子。千余名破虏军骑兵顺着这条口子杀了进来,一瞬间,把挡在面前的元军切成了两段。

“楞什么,抬枪来。如果败了,破虏军会放过大伙么?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烧了那么多村子!”

身上只配备了一层纸甲的新附军枪兵哪里见过这种亡命打法,心寒胆落,几个士兵大叫一声,没等对方战马冲到自己面前,主动放下长枪,转身跑了开去。

白腊杆折断,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兵山一样砸下来,砸到了枪兵的身体上。二人一马在地上滚出十几步,待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止滚动时,已经碎作一堆血肉,难分彼此。

“来人,擂鼓,把我的枪抬过来!”

刹那间,冷汗满脸。吕师夔脚揣马镫,纵身飞了出去。胯|下黄骠马长嘶一声,一个人立跃起,陈吊眼射过来的第二箭正中其颈,直没至羽。

这样的装备差别,难怪麾下的士兵士气提不起来。设身处地替士兵们想想,当他们看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只给对手造成了点轻伤。而对手一刀下来,却把自己的伙伴连人带兵器砍成两半时,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这句话,比张弘正几百句督战的话都来得狠。吕师夔的亲兵一边贴身保护大帅安全,一边扯着嗓子把话传播开去,“弟兄们,杀啊,陈吊眼回来报仇来了。给福建人报仇来了!”

骑兵收势不及,重重地撞了上去。

弓箭手收起角弓,潮水般向后退去。把队伍后的三千长矛兵露了出来。长矛兵半蹲于地,双手握住长余长的白腊杆,以粗的一端支地,装着铁制矛头的细端,斜斜地指向前方。

一百五十步的有效打击距离,新附军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两次齐射。骑兵已经冲到了第二垒前。

片刻间,张弘正布置下的第一道防线被破虏军冲破。打了多年仗,见惯了士兵生死的张弘正当机力断,放弃第一垒兵士任陈吊眼屠戮,把大批弓箭手调到第二垒上。

“陈双不行了,我还得上!”在后边统筹全局的陈吊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声,将指挥旗和令箭向身边一个矮个子武将怀中一丢,伸手去拉马缰绳。

第二波的骑兵却不肯拉缰绳侧转马头,从枪阵前横着跑过,赌一赌敌军的弓箭无法射透自己身上的锁甲,而是用力夹了夹马腹部,踏着同伴的血迹撞了过去。

元将的首级飞上了半空中,穿着下千户号衣的身体依然被战马带出了十几步,才晃了晃,落到了地上。手足不住抽搐着,在血泊里来回蠕动。

正在互相推搡着后退的元军士卒听见喊声,楞了楞,猛然像意识到什么般,转身跟在吕师夔身边杀了回去。

如果此刻陈吊眼部还在漳江以东,吕师夔可以保证,自己与张弘正可以凭借地形,再挡陈吊眼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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