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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吊眼却头也不回,抡着雪亮的钢刀,向敌军最密集处冲去。从大食高价购买来的战马速度快得就像风,配合着陈吊眼狠辣的杀招,所过之处,把新附军士卒向野草一样吹倒。北元将士不敢单独与他放对,看见他的战旗,立刻向两侧避开去。
陈吊眼缓了口气,立刻整顿兵马,猛攻元军的第三垒。负责第三道防线的吕师夔吸取前两道防线的经验和教训,把第三道防线的正面厚度增加了一倍,更多的长枪手和弓箭手被他调了过来。并且在长枪手和弓箭手的队列之间,塞进了四排朴刀手做为缓冲。谁料到陈吊眼吃一次亏学一次乖,第三次冲锋不以骑兵为主角,而是以盾牌手为前队,弓箭手为核心,缓缓压了上来。
两柱香,张弘正的第二垒又破。恼羞成怒的他亲自带着卫队冲上来断后,才勉强挡住了陈吊眼,没让自己一方的队伍完全溃散。
说罢,双腿一磕马肚子,带着近卫营亲兵,飞也般向前窜去。
陈吊眼稳固住阵脚,立即向第二道防线发动了攻势。
四下里,鼓声如雷。
在盾牌手挡住了新附军那不是很有准头,也不是很有力度的攒射后,破虏军的弩手立刻发威,成排的弩箭风一样扫了过来。将没有大面积护具的长枪手成批的射倒。
“杀上去,杀上去,后退者力斩,后退者力斩!”张弘正声嘶力竭的叫喊从不远处传来,牵动吕师夔的视线。定睛看去,第三道防线眼看又要不保了,刚缓过气来的张弘正又带着亲兵去堵缺口。而退下来的新附军士卒却不愿意掉头再战,任张弘正怎么叫喊,甚至接连砍死了几个溃卒,都稳定不住败势。
但奉了张弘范的命令,他和张弘正把陈吊眼放进来了,还要造成力不能敌的假象,且战且走,把陈吊眼部引到永安附近,引到张弘范和达春布置的包围圈中。这样,任务就太难了。
几个亲兵如梦方醒,赶紧抬过吕大帅的铁枪。
吕师夔握枪在手,掂了掂,用枪尖指着破虏军的方向大喊道:“弟兄们,跟我上啊。他们都是福建人,跟大伙不共戴天!”
已经现出败像的元军向突然得到强援般,士气渐渐恢复。新附军、汉军、探马赤军,还有少量蒙古武士,互相配合着,逼得破虏军战士连连后退。
“得了吧,你哥哥曾寰都不曾拦过我。丞相若有此令,难道他会不早说!”陈吊眼翻身上马,边向前冲,边说道:“曾兄弟,指挥权归你。反正你是参谋统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其次,以眼前这支破虏军的战斗力,即使进了包围圈,吕师夔也没把握自己能堵住包围圈的出口。只要陈吊眼发觉上当,或者不再顾文天祥等人的性命,完全可以带领人马溃围而出,想杀到哪里就杀到哪里。
猴子甲,只有产自西域的极品镔铁猴子甲才有这种防护效果。但吕师夔知道,对方身上穿的不是。猴子甲虽然坚固,却失于沉重,穿在甚至手臂伸展不便,根本不适合轻骑兵。而破虏军骑兵身上穿的铠甲却像是传说中的西域锁子甲和大唐明光铠的综合体。特别是护腹和护胸的那几块,从光泽上看应该是极品镔铁(钢)。可镔铁素来昂贵,就连蒙古人打造兵器,也只舍得在刀刃处用上一条,罕有人肯花这么大价钱穿在身上?
但破虏军的低级军官却比任何一支军队的小校强得多。那些职位可能是牌子头(十长)、百夫长的小校们,居然自己可以一边作战,一边调整士兵的阵型与前进速度,甚至在主将落马,或临近的百人长战死后,还能迅速地将附近的士兵聚拢在自己周围。而那些士兵也像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般,遇到突发|情况,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向附近最高级别的将领靠拢。
可陈吊眼哪里来得这么多战马?能组织起一支人数不少于两千的骑兵来,并且坐骑都是三、四岁口的良驹?
又有骑兵顺着缺口处撞入,刀砍马踏,击倒三、四个新附军长枪手,然后掉下马来,与对手同归与尽。
“是!”他的亲兵楞了一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过主帅亲自上阵了,大伙脸上登时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战势开始胶着,吕师夔和张弘正带着亲兵,四处堵缺口。边堵,边将破虏军会杀俘虏报仇的谣言传播开去。
断箭打在板甲上,溅起一串火花。破虏军士卒楞了楞,不知道一向软弱的新附军士卒,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勇敢。
“举枪,结枪阵!”下万户张珏大声命令道,掌旗官高高挑起暗红色令旗,鼓手见到旗帜,拼力擂响了战鼓。
“嘭!”地一声,大地都跟着晃了晃。当先几个破虏军骑兵连人带马被刺成了蜂窝,血像泉水一样喷起来,迎着朝阳喷起老高。
“你!”被称为曾兄弟的参谋统领脸一红,咬了咬牙,高高地举起了令旗。
破虏军士兵侧身,挥刀。新附军士卒倒地,临死前,将半截断箭扔出,砸在破虏军士兵的胸甲上。
破虏军骑兵从敌军避开的缝隙中渗入,将元军已经破碎的阵型切得更碎。跟在后边的步兵列队杀上,盾牌、长刀和弩箭互相配合,推着敌军不住后退。
文天祥哪里变出来的镔铁,即使有镔铁,他又哪里来的时间,把如此多的镔铁打一块块打造成型?
吕师夔却越战越惊。不亲自迎敌不知道,原来破虏军的装备和自己麾下士卒的装备相差有这么大。吕师夔亲手用铁枪将一个破虏军小校刺下了马,就在身边亲兵准备割下小校头颅的时候,那个左胸中了一枪的小校从地上翻起来,在两个士兵的保护下退入了人群。
陈吊眼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吕师夔。
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即使陈吊眼是个疯子,也不会轻易把战役输掉。况且在陈吊眼阵前冲锋时,破虏军中明显有人替代他,统筹全局。
顺利闯阵的破虏军骑兵偏转马头,斜着冲击新附军长枪兵。缺口一旦打开,刺猬般的枪阵立刻失去了作用。一排排白腊杆掉落在地上,同时掉落的,还有新附军士兵的胳膊和手指。
吕师夔咬着牙,恶狠狠地喊道。
眼前的破虏军和记忆中宋军的战斗力根本不能相比。无论士气,还是低级军官的能力,都远远超越了他知道的任何一支军队。自己麾下的新附军和汉军比之不如,甚至连探马赤军和元军也无法与之相比。
这一逃,新附军的阵型更乱,连奉命上前迎敌的长刀手都被自己人冲乱了队形。得了便宜的陈部士卒迅速稳住阵脚,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分组攻击,把胜局稳稳地锁定在自己手里。
在北元诸将中专司剿灭各地义军的吕师夔很有勇名,一杆铁枪曾经断送了很多江湖好汉的性命。今天为了挽回残局,他使出了浑身解术。一杆铁枪使得如乌龙般,神出鬼没。片刻间,已经将两三个破虏军骑兵打下了马,跟在他身后的亲兵也狐假虎威,不断打骂着,向附近了破虏军骑兵邀战。
陈吊眼提着刀,冲进了新附军弓箭手当中。刚才在战马与敌阵相撞的刹那,他凭借过人的骑术高高的跃了起来。依靠专门为军官配备的铠甲保住了他自己的命,但坐骑却被杀死在两军阵前。羞辱的感觉让他疯狂,下手更加狠辣,凡挡在他面前者,无论转身逃走还是挺身迎战,无一不被他剁成了两段。他麾下的亲兵则奋不顾身地追赶过来,替他接住来自侧面和背后的袭击。
首先,没有江水的保护,吕师夔自己和张弘正的部曲,根本挡不住破虏军。已经把佯败打成了真败,马上就要向溃败靠拢。
吕师夔大喝道,纵身跳上了战马。
即便是普通铁甲,在北元军中,除了蒙古军之外,无论汉军还是探马赤,也只给主将的亲卫和百夫长以上将领穿,普通小兵只有皮甲护身。至于新附军,有身纸甲挡挡流矢已经不错,很多人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