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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钟正指向11点25分。
“胡安娜!”
胡安娜挂断了电话后才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她在自己都没明白在干什么之前就背叛了安托,这个她在几天前就决定要和他结婚,生一打孩子的男人。
她在楼下看到了第7个人,虽然他坐在沙发上,而且当她进来的时候就很快地低下头去看报纸,但胡安娜还是认出了他——安东尼,萨利埃里家族成员,她曾经在父亲的卷宗里无意间看到关于他的记录:常年位于一个不怎么显赫、威风但绝对重要的位置上面的家族成员。后来,她和维尔德格在大学时偷偷约会的时候还差点迎面撞上这个眼睛、眉毛、鼻子、嘴角、腮帮都在向下垂的人,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胡安娜牢牢地记住了他的脸。
“你不应该去。”
刚刚和一个路过图书馆的市民“商借”了一部车子的亚利克斯皱眉,这部车子的性能太差了,不过他比他的兄长要沉稳得多:“你的目的地?”
“再见,兄弟。”维尔德格温柔地说,挂断了电话。
“在哪儿?”
“他们在哪?”
维尔德格的喊叫惊动了图书馆里的人们,亚利克斯一按桌面,跳了出来,他现在的速度几乎可以与世界短跑冠军媲美,不过通往外面的走廊实在太长,当他奔到外面的时候,维尔德格已经驾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原本在车内留守,却被突然一把抓出来丢到外面的家族成员之一。
自己并不是亚历山大·萨利埃里,巫妖认为自己一直很清楚这一点,那么,是不是……应该如同以前那样,冷漠地,无所谓地看着这个叫做维尔德格·萨利埃里的人类死去呢?要知道,他对自己今后的计划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目标又开始移动了——失去传送机会的巫妖轻轻地用左手蒙住了自己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他很厌恶这种好像畏惧着要失去什么的感觉,或者说……这种感觉的来由。
安托坚持与她同行,凭借着女人微妙的第六感,可以知道这个男人最近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的胡安娜并不准备在这种小事情上让他不开心,所以原本的一人行变成了六个人,幸好胡安娜的小别墅有着一个很大的客厅,可以让安托的下属打地铺。
用词不当,萨利埃里并非形容词,亚利克斯想。
维尔德格在煦德发出第一声咆哮的时候挂断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亚利克斯的电话。
巫妖就在此时抓到了一个短暂的,目标静止的机会,他抬起左手,作出传送术的标准手势,只要一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他就可以传送到被自己暗中留下印记的维尔德格身边,阻止这个傻瓜继续那种愚蠢的,可笑的骑士行为——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的手,纤长,完美,指甲白中泛青,透露着死者的阴森气息。
时间有一个好处,无论你是哭还是笑,对它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晚上11:30分。
胡安娜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脱掉身上的连身裤装,从丢在床头柜上的小包里拿出移动电话——上面只显示着时间:晚上11:15分,信号被屏蔽了,她把移动电话放在床面上,然后拉开床头柜,从床背板的背面艰难地取出一个32开书本大小的平板型仪器,真幸运,她还记得怎样用这个稀罕物儿——据说全撒丁只有三台不到,在她没有出事之前,一个特工曾经教过她怎样使用抗屏蔽装置,为的是在她父亲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胡安娜可以知道怎样通过抗屏蔽装置给她们打电话——他大概没想到更需要保护的是这个无辜的女孩。
如果说,上次维尔德格势如惊雷的行动令那些年代久远的家族族长们不再对萨利埃里这个姓氏漠然无视的话,那么煦德的动作则毫无疑问地让这些老家伙不无忧心地看到了第二个堂·何塞·萨利埃里的出现,一样的沉稳冷静,一样的算无遗策,一样的残酷无情——他娴熟地拨弄着那些小卒子,让他们在自己的掌心上跳舞。
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亚就站在门口。
“今天晚上我们吃烟熏鲑鱼和盐酥虾。”胡安娜回答道,她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瓶威士忌,和几个酒杯,显然男人们在她回来之前正在谈些事情,胡安娜决定不予理会,她要求那个年轻人把鱼放到厨房的水槽里:“我去换下衣服就下来收拾。”她说,吻了吻安托的面颊就上楼去了。
在八月下旬的最后几天,撒丁乃至全世界的人们都再次看到了萨利埃利家族的力量。随着新兴家族的家长以及得力助手一个一个地在某个餐馆、街道被打死,这些新兴组织自由散漫,毫无情感与纪律性可言的弱点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他们的下属不是迅速地推选出新的家长,为死者复仇,而是强行撬开家长的保险箱,卷走里面所有的现金和债券,毒品逃之夭夭,也有人乘机杀死与自己有私仇或者是有利益冲突的同僚,霸占这一小块地盘沾沾自喜——这让萨利埃里家族的新管理者方便了很多,他们一旦踏入自己的管辖区域,就只管像扫垃圾那样把那些小混混们清理出去就行了——他们熟悉辖区里的每一个街道、暗巷、下水道;每一台老虎机、每一个买卖赃物的商店、每一个以市价的二分之一订购各种车辆的修车场(盗窃指定车辆的买卖很赚钱);每一个扒手、抢劫犯、杀手,每一个皮条客和他们看管着的妓|女——这让一些知情者感到害怕,萨利埃里家族在什么时候签下了这些可怜虫的死亡证书?他们怀疑煦德·萨利埃里是不是连棺材里面的枕头都为那些被杀者摆放整齐了才采取了最后的行动。
几秒钟之后,煦德接到了维尔德格的电话,他简单地说了说安东尼和安托的事情。
“是的……我要挂了。”
“钓阿哲罗鲑鱼的地方。”
很多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作为这些新兴家族代表的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亚,这个年轻的男人好像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孤家寡人,他继续舒舒服服的过着他奢华逍遥的日子,带着胡安娜出入那些还掌握在他手里的赌场、夜总会、黑市……那些针对胡安娜的非议在他鲜明的表态下至少在表面上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即便如此,胡安娜在一段时间后还是表明了自己更愿意呆在家里休息一会,她在一个位于圣南西亚北端的溪钓好去处有个独立的两层小别墅,那里有阿尔泰河的一条支流经过,8、9月份阿哲罗鲑鱼从这里逆流而上往北方的湖区繁衍后代,饥饿的它们几乎见饵就咬。
萨利埃里家族的清洗活动一点也没能影响到西撒丁的合法与非法买卖,老百姓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虽然时不时地要躲避一下四下飞蹿的流弹,但这就是撒丁人的生活。
她匆匆忙忙地穿上一件从行李箱里随便抽出来紫色的裙子,在镜子前照了一照,发现这是条错拿的小礼服裙,胸前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更换了,她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翻了一条不常用的项链带上,没注意坠子正是那颗没能送出去的黑欧泊。
亚利克斯认为即便是以前的自己也未必能够成功地施展这个目标远在五十公里以外的谎言侦测术,不过他采取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胡安娜是安托的未婚妻。”
“维维,是我。”胡安娜急促地说道:“我看见了安东尼和安托在一起。”
“很好,你在哪?”
“圣南西亚市的环城公路16号岔口下去左转五百米有着一个独立的两层小别墅。”
“圣南西亚市的环城公路16号岔口下去左转五百米有着一个独立的两层小别墅。”
“我在往那去。”
安东尼已经为萨利埃里家族服务了近十年,知道的东西多得难以想象,即便不把那些陈年往事放在报纸或者起诉书上,就算是单单泄漏一点萨利埃里最近为了打压新兴家族而采取的一系列秘密手段就能够煦德头痛的了。
维尔德格被自己的移动电话吵醒的时候,他和亚利克斯正在图书馆里面对一大堆可以用来行凶的厚重书籍浪费自己的生命——觉得在这个过于安静的地方自己的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维尔德格是这样认为的,他指了指振颤着的移动电话,得到亚利克斯一个心不在焉地点头后,快步走出了那坟墓一样的鬼地方。
所以胡安娜在深夜时分回到自己的小别墅时发现安托和几个下属还在客厅的时候别提多惊讶了,安托和所有的撒丁男人一样非常看重自己的事业,虽然说他偶尔也会放纵一下,但终究不是那种东大陆电影里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一天到晚除了陪着女人谈情说爱什么事儿也不管的绝世情圣。
夏季的夜晚溪流的水格外温暖,飞虫也特别活跃。山谷坡度落差大,水流急缓处都有鱼,缓水中不时听到鱼跃出捕食的响声。胡安娜在溪流边消磨了一个下午和晚上,本来安托陪伴在她身边,但一来他对溪钓实在毫无兴趣,二来一个催促他回去解决什么事情的电话也不得不让他放弃这段短暂的假期。
“……我相信胡安娜。”维尔德格沉默了一会,微笑着说道:“我不能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呆着……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你真的非常得萨利埃里。”
“胡安娜在那里。”维尔德格说道:“她告了密,随时有可能被安托发现,然后杀死。”
“胡安娜,今天的收获怎么样?”安托问道,一个家族成员接过了胡安娜的渔获,里面有着好几条肥硕的阿哲罗鲑鱼,还有一大筐虾……晚上钓鱼很难,但是捞虾很容易。
或许总有一天维尔德格·萨利埃里会被送上电椅,或者在脑门上挨一枪,但是绝对不应该是在她可以看到和听到的地方。
简单的涂抹了一点玫瑰红的唇膏,她的嘴唇让自己咬得惨不忍睹——颜色则让人联想起在零下四十度的冰窟里冻了十来天的带鱼,胡安娜看了看墙壁上的钟。
自己没有浪费很多时间,胡安娜宽慰地想,她揉了揉僵硬的面颊,打开了房门。
“你也在那?”
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安东尼成为维尔德格·萨利埃里的催命符。她少女时代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在帮助父亲整理卷宗——一直到她和维尔德格在一场激烈的撒丁斗舞中无法控制的相爱,从此自欺欺人的她不愿在那些黑封面的卷宗中看到恋人的名字;而半数以上与萨利埃里有关的命案卷宗里总是能够捕捉到安东尼的踪影,负责计划与善后的他至少可以指证“斑鹫”2项以上的谋杀罪名,而且如果安东尼在此之前还偷偷隐藏了相关证据的话,那么维尔德格被判无罪的可能性几乎渺茫得和死人复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