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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潇站起来，身穿飞行员制服打领带的她，在众人的视线压力下坦然承认：“与医疗中心的联络工作是由我负责，我接收到地面的信息后擅自作主广播，与林机长无关。家属方面，我会在会议结束之后去探望，针对广播一事予以解释，请求谅解。”
g市刚刚经历了这个冬天第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到零下十几度，而作为这个季节的代言人，树上、建筑物上，都覆盖着一层洁白的积雪。程潇下机时和机组成员一样，制服外又套了件大衣。雪后光线太强，她戴了墨镜，与林一成并肩而行的画面，令旁人侧目。
程潇回答，“五分钟就够了。”
顾南亭淡淡地甩出几个字，“知道就好。”
“老爸也会给点面子。”程潇仰脸，盯着他英俊的面孔说：“老公的震慑力可能更大。”
顾南亭抬头，看着她高挑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窗前，“给你十分钟收拾自己。”
不给程潇解释的机会，林一成率先发难，“谁允许你做那种失实广播？医疗中心明明通知，抢救失败！”
程潇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她笑带笑意地问，“是特意等我吧，时间掐得挺准。”
祁玉气恼地盯着她，“在我面前还用得着扮高冷吗？”
程潇接过纸条放好，说：“谢谢你，顾南亭。”
程潇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南亭的眼神制止了。他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嗓音低沉地开口：“返航、机上抢救，我对机组的决定和期间采取的紧急措施，无可挑剔。所以，针对2134次航班返航事件，给予机组全体成员表扬。至于为安抚乘客情绪的失实广播，机长林一成，给予公司内通报批评一次，副驾驶程潇，”他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程潇身上，“负全责，记过一次，停飞三天。”
林一成向来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然而这一刻他险些压抑不住，如果不是搭组时程潇的表现无可挑剔，他几乎要把她退货，“要想飞，就把所有的你以为都给我忘了！”
当然不可能得逞。
程潇这次的排班是一个航班组合。这种组合通常就是连飞四天不着家。所以，当她完成这次飞行任务回来，已是四天后。八个航段的飞行，林一成和程潇相处如常，如同没有发生过那夜的争吵。
顾南亭俯低头，近在咫尺地注视他，“这是提醒我该朝哪个方向努力吗？”
林子继则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程潇身上。
顾南亭熄火下车，“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顾南亭被气笑了，“撒个人尽皆知的弥天大谎，后果却要自己扛，你够本事的。”
祁玉没有转身，也没有应声，像是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顾南亭摸她发顶一下，“改天一起去看看他。”
程潇不以为意，“我惹祸的本事你应该有所了解啊，入职前我有和你坦白过。”
不是预想的质问或安慰，祁玉不解，“不是该说点什么吗？”
会后，祁玉故意落在人群之后，低声对程潇说：“是不是以为他会袒护你？”她说完径自笑了，“对于南亭哥，你的了解还太少。”
没错，抢救失败，女乘客去世。程潇说：“我们尽最大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乘客送回地面接受治疗，医疗中心却把这种噩耗带给我们。我认为，这对机组成员和机上乘客的情绪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与其这样……”
林子继忽然从她透出讽刺意味的言语中听出了端倪，“是因为……”但是，“顾总”二字终是没说出口，他自嘲般笑了笑，然后转身。
顾南亭其实也是无辣不欢的人，他接过鸡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吃完才说：“抢救乘客的工作，乘务长完全可以胜任，下次不用你亲力亲为。”
程潇坐进车里，“你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异议。”
“与其这样，不如欺骗他们？”林一成语气很硬，“程潇，你以为你承担下这种压力，纸就能包住火吗？机上一百四十二名乘客，关于返航的起因、经过、结果，他们有权获得真实的反馈。况且，一旦女乘客抢救失败的事实被曝出来，与我们的机上广播不符，是会影响公司名誉的你考虑过吗？还有她的家属，公司该如何解释？生与死，是可以随意玩笑的吗？”
程潇稳稳地截住她手腕，甩开，“如果我任由你打下这一巴掌，我敢保证你明天就不再是中南航空的员工。这个人情，你给我牢牢记住。”
南亭哥！如此亲密的称呼，是在宣告她与顾南亭的关系与众不同吗？只是，连飞了四天的程潇实在累得没有心情多说一个字，“说完了就让开。”
顾南亭有点冤，“明明是你先撩的我。”
林子继推门进来，他走到窗前，看着她的侧脸问：“你对程潇有敌意？还是我的错觉？”
林一成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任由冷风迎面吹进来，“我是机长，哪儿轮到你说话？”
顾南亭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问她：“赏脸一起吃个饭？”
顾南亭把一张纸条给她，“王老先生的地址和电话。他说换成是他，也会那么做。”
“你！”祁玉言语不敌，一怒之下抬手朝程潇的脸招呼过来。
烧烤店里，程潇津津有味地啃着变态辣鸡翅，明明是大快朵颐，却又不失优雅。再次被拒绝的阴霾一扫而光，顾南亭把矿泉水递过去，轻责道：“胃都是这么被辣坏的。”
祁玉眼波里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意再度被挑起，她冷笑，“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有优势，尤其在男人面前。”
飞完一个航班组合按例休息两天，再加上停飞三天，时间充裕得算得上一个小长假了。程潇先回宿舍睡了个够，直到被饿醒。
程潇说：“我个人的报告明早交给你。”
“我以为”通常是由经验积累而来，但对程潇而言，她的飞行经验还行匮乏，所以，她说：“广播的事，我向公司报告。”
这人真是，不放弃任何撩拨她的机会啊。程潇不想理他了。
时明看着她再正常不过的表情，觉得安慰什么的，女神小师妹根本不需要。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真的是——好挫败啊！
程潇打开他的手，“我那是肚子疼大老板先生。”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见顾南亭眼睛也有笑意，她反应过来，“和一位女士讨论这种问题，很不绅士吧？”
顾南亭绕到副驾一边，一手撑在车身上，把她抵在自己的身体和保时捷之间，“除此之外呢，听谁的？”
“我绝对没有玩笑之意！”程潇看着林一成，“在经历了返航和延误后，再把抢救失败的噩耗带给乘客和乘务，你不觉得残忍吗？何为旅途愉快？仅仅是服务用语，而非真心的祝福？林机长，即便事不关已，死亡也不是我们愿意听闻的消息！”
“既然顾总这么有经验，我悉听尊便。”程潇闻言双手抱胸，“不过纠正一下，不是约会，只是一起吃个宵夜。”
“不愿听闻就不用面对吗？”林一成的目光静得透出冷意，“作为民航飞行员，我们每分每秒都在强调确保飞行安全，为的是避免空难的发生！但空难就真的不会发生吗？发生了怎么办？世人不再坐飞机，还是我们不再飞？程潇，如果遇到所谓不好的消息你首先想到的是逃避，你劝你退出飞行员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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