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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一日朔方一日战,能得几人见州城(十五)【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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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老农这番模样,吴春要说的话像巨石一样卡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这……这地里今年的收成还好吧?”

面前这个方才还言谈欢快、满面笑容的老农,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眼中的哀伤浓稠如血,怎么都化不开。

随着战场扩大,喧嚣声更甚,朔方军步骑之后,满地丢弃的兵刃与火把,尸体虽然不多,但也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在朔方军战阵之前,定难军抵挡不力,小股悍勇之徒难以撼动朔方军兵锋,大型战阵又未及阻止,更多的士卒慌乱奔走,乱成一团。

许多时日后。

每一场战斗,都是把战争的未知化为已知。

李绍城冷笑一声,不怒而威,“灵州有本帅和五千将士在,管他贼军多少兵马,要攻克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禁军已经开拔,不日即至,我等何惧之有?”

只是这个明智之举,来得太沉重了些,吴春接过书信,感觉到如有千钧之重,喉咙一时艰涩至极,不知该作何言,好半晌,吴春握紧书信,艰难道:“谁领军?”

行军队列中的吴生,望着四周绵延不绝的河西马军,心头一片冰凉,他割下一截染血的战袍,用布条将手绑在横刀刀柄上,而后严阵以待。

天亮之后,战事已毕,尚且来不及打扫战场,刘仁赡就要做出选择。

得知高审思从边关成功撤离,刘仁赡放心下来,此时他们去追赶高审思所部,并不难追上,这也意味着幸好来的是他们,若是来的是定难军,则高审思就要被南北夹击。

吴生暗自寻思:战机紧迫,贼军也在夜里行军,只不过定然各自举着火把,对方有数千将士,火把前后相接必如龙蛇。与势若江河的贼军相比,己方不过就是一条大鱼罢了。

“闭嘴!”石敬瑭将军报重重拍在案桌上,眉心已有怒气蓄积。

石敬瑭端坐于小案后,正在阅看堂中信使递上来的军报,军报乃是捷报,既然是捷报,信使在送上信件的时候就说明了,侧下坐着的杨光远面前石敬瑭抱拳,满面春风道:“贺喜大帅,得此捷报!刘将军扫平贺兰山东麓,围攻灵武县,如今河西三州兵马也已入关,两相合力,灵武县弹指可破,届时十万大军围攻灵州,李绍城死期将至矣!”

言罢,大步出门。

刘仁赡闻言面色大变。

怀远、安静两座县城已经被定难军攻克,涌进灵武县城的不仅有从两地南撤的守军,还有逃难而至的两县百姓,一时间灵武县城人满为患。

这五百步骑要往何处去。

言罢,吴生向吴春用力行了一个军礼。

吴春解下腰间酒壶,拿在手里摇晃道:“回来时带了些好酒,你老可是好酒之人,正要给你老尝尝。”

直到最后的甲士身影消失在城门,先前正在协助军医给伤员包扎伤口的玉娘,才闻讯赶来,火光昏黄的光亮下,她满头细汗,在街口拼命张望,却注定再也看不到那个出城的人。

石敬瑭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仍旧在军报上没有挪开,杨光远继续说道:“灵州一破,朔方地利尽入我手,又且河西三州掌控河西走廊,届时便是朝廷禁军前来,也将无济于事,军帅大业可期也!”

灯火如昼的灵武县城正在渡过又一个不眠之夜。

“原来如此……”吴春点头,眼睛盯着身前的农田,“今年的赋税没有增加吧?我是说……官吏收取赋税没苛责大伙儿吧……”

不过这却不是难题,战前刘仁赡就跟柴克宏有过商讨。

旋即,刘仁赡下令更该行军路线。

吴春见状,就更是于心不忍,只得继续找话,“往年没见地里烧粪,这技艺是哪里传来的?”

吴春负了伤,正在街边包扎伤口,吴生在他面前站了片刻,见伤势不太重,稍稍放下了心,默然了片刻,他从怀里掏出那一红一白的两封书信,递给脸色略显苍白,面上大汗淋漓的吴春,“今夜我要出城而战……这两封家书,还是伍长拿着吧。”

……

不时,东城门洞开,策应部曲先行冲杀出城;两刻后,南城门洞开,五百步骑悄然潜行。

念及当日战事,刘仁赡面色痛苦,沉声道:“末将在追赶高将军之际,于黄河之西为河西两千马军包围,数百将士奋勇血战,皆争相前驱,于是骑兵奔驰,士卒冲阵,直到弩矢耗尽,横刀卷刃,而无一人弃刀投敌,战至日暮,尸积如薪,血流入河,贼军人多箭密,我军骁勇多身中数矢,犹自大喊护君民、击不臣,挺身血战……入夜突围,渡河者不到二十骑,生还者十三人。”

“官吏们教的,不止是烧秋粪,还有许多技艺,说是很能肥田。”老农说道。

交战声来的比吴生预想的要晚,动静也比吴生预想得要大,漫山遍野都是号角声与鼓声,火把在各处乱舞,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数不尽的袍泽,吴生不知道刘仁赡是怎样布置的兵力,可以闹腾出这样大的动静,他能够猜想到的,只有马军迂回到了各处,在各方摇旗呐喊而已。

遥远的黑暗天际划过一道流星,刹那间的光彩绚丽夺目,气势滂沱的轨迹似乎触手可及。

刘仁赡不知何时已经转了回来,又或许他从未远离,吴生看到他策马在阵前行过,高高举起手中的丈八长槊,威风凛凛又分外悲壮,在月光下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慑人魄力。

而要得到答案,则需付出代价。

边地初秋,夜晚已经凉得厉害,这方旷野没有茂密森林,有的不过是荒草灌木,还颇为稀疏,地势的高低起伏大多都在数尺范围内,没有可供依托布阵的山峦,行军途中的密林总是让人心生警惕,而眼前毫无遮掩的四野却更加让人感到不安,夜风的吹拂声里夹杂了沙土,如同野狼在低声呜咽,头顶星密月圆,清辉洒落千里,看似宁和沉静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就会跃出不可预知的危险,而将士们无从躲避。

“没能回来。”刘仁赡答道。

“众将士听令:杀上前去!”

吴春颤抖着掏出那封血迹已经变黑的家书,双手举着颤颤巍巍递给老农,艰涩的咽喉吐字艰难,“吴生从来没有觉得伯父拖累了他,他从军,是心甘情愿子承父志,他一门心思想着,要在战场上替伯父找回丢掉的尊荣与尊严……”

不等吴春说甚么,老农已经颤抖着开口,苍老的声音无限悲凉,“大郎,别瞒着了……你来跟我说这么久的话,不会只是因为你是吴生的伍长,战场上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少……吴生,是不是……是不是战没了?”

领兵的刘仁赡,自然就是昔年吴国常州刺史刘金之子,本身是良将,又职司驻守灵武县,对县内道路早已烂熟于胸,比乡导还要乡导,此时虽然抹黑赶路,倒也不用担心把部曲带岔了路。

“回来办点事。”吴春略微迟疑后笑着说道,他将马拴在小路旁的树上,就要朝田里行去,“粮食都收完了否?”

秋风原从西天来,越贺兰山、渡黄河水,而至灵州城前,吹落道旁黄叶,浓烈的秋意铺满道路,洒满田野,在此处收敛了肃杀之意,只以宁和丰收的面目示人。

疲倦与疯狂让人思维变得僵硬简单,吴生忘记已经可以趁势去捡起横刀,将对方一刀结果,他只是不停做着眼前的事,像狼狗一样疯狂的撕咬,对方四肢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身体的抽搐越来越无意识,都没有引起吴生的注意,直到对方咽喉处已经空了一大半,喉咙后面的龙骨再也咬不动,吴生才如梦初醒。

保持目光平视,吴生准确将短弩挂回腰间,顺势拔出横刀,双手紧握,做完这些动作,已经奔到定难军人群前,他脚步往前重重一踏,吐气开声,横刀劈斩而下,面前的定难军举刀格挡,却没能挡住横刀的劈斩之势,当横刀斩在对方肩上时,吴生如早有预料一般,后脚已经踹出,正中对方小腹,趁着对方后退的空档,杀人技愈发娴熟的吴生,在间不容发之际,欺身而进,将横刀捅进了对方腹腔,刀锋刺破甲胄入体的瞬间,经历了从滞涩到顺畅的过程,湿热的鲜血顺着刀身上的放血槽流淌而出,又被刀柄前的护手挡住,没有让手沾上血而变得滑腻握不紧横刀,吴生空出左手扣住对方的后颈,让对方无从逃脱挣扎,也让对方护在自己身前,右手两度用力,一度进两寸,刹那间横刀快要没至刀柄,刀尖从对方后背露出一大截,在吴生冰冷的目光前,定难军眼珠凸出,嘴中涌血,脸上交织着惊恐、愤怒与痛苦之色,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意味,死死盯着吴生,似乎在控诉吴生野兽般的凶狠,一刀三进,每进一次,都让定难军痛苦抽搐一回,但在吴生的感知中,那是美妙到只有提枪寸寸进入女子身体,才能媲美一二的非凡体验,与此同时,定难军已经痛到无法出声,痛到快要失去知觉。

李绍城终于开口,“灵武县城防严密,三千人马驻守,兵精粮足,柴克宏难道还守不住一两个月?”

政事堂里,悬挂的巨大舆图前,李绍城听李正说完这些话,望着舆图沉思不语。

回灵武县自然不行,溃败的定难军必会将他们的行踪报知灵武县的定难军主力,且不说他们能否入城,估摸着不久定难军就会再遣人马南下,为今之计,唯有去跟高审思汇合。

李正如是说道。

吴春有些尴尬,只得睁眼说瞎话,“你老是叱咤沙场之人,自然是干不管这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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