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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至主帐前的空地,守兵同时吆喝致敬,整齐划一。
双方在近处勒马收缰相遇。
阮青脸上血色退尽,羞惭无地的敬礼后掉头走了。
秦叔宝从马上探过身,紧握寇仲双手,神色凝重的道:“好兄弟,到我们这边来吧!”
寇仲心中涌起万般滋味,暗想若这两位“兄弟”率兵来袭,自己该掉头走,还是凭自己的身手刀法,借此良机斩杀这两员猛将于千军万马之中?后一想法令他不寒而栗,他怎狠得下这般心肠。
他脑海里浮起一幅又一幅与这美女初遇、相交的动人情景,古庙的美丽背影,荒僻山居的隔廉对话,中秋佳节成都灯会长街的惊艳,独尊堡凭窗的箫奏,恨不得立刻抛开一切,赶到幽林小筑保护她,乖乖守在她与世无争的天地里,再不理人世间此起彼继的仇杀和斗事。
可是他现在却是无暇分身。
摆在他眼前急待解决的事太多哩,幸好石之轩重伤未愈,更要应付魔门的事情,他徐子陵尚有空隙时间,待一切解决后,他会立即赶赴幽林小谷。
寇仲苦笑道:“你们好像今天才认识我?”
秦叔宝不悦道:“你怎能怪我们?那时你的少帅军军不成军,不成气候,我们又敬重李靖是胸怀救国济民大志的好汉子。大丈夫立身于世,自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
“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垒。”
寇仲见所遇唐军,人人士气高扬,斗志鼎盛,早暗自心惊,兼之两人说话虽愈来愈不客气,但均是良药苦口,句句从实,叹道:“府兵制并非没有弱点,至少对秦王来说有一点非常不利,就是将不专兵,战争完毕,将帅归朝而府兵归府,府兵不会受某一固定的统帅控制,更难向某个人效忠,只向国家负责。所以无论你们的明主秦王如何军功盖世,无敌沙场、一旦变起不测将难以反抗李渊,若李建成网罗得中外高手,他更是任由宰割,两位老哥有否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今晚大家仍是兄弟,明天将是务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
程咬金愤然道:“凭你那区区数万少帅军,其中至少一半只适合在家吃奶和带孩子,与我大唐军硬撼根本是不自量力,不信的话可到我们营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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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悻悻然的收回大手,仍忍不住再骂一轮粗话。
寇仲苦笑道:“好意心领。只可惜小弟另有想法,详情可问我这两位直到此刻仍是兄弟的兄弟。”
包括罗士信在内,对此人的胆大包天均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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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心中感激,两人毫不避嫌的邀他入营参观,是要尽最后努力说服自己归唐,而自家知自家事,他只好忍心拒绝他们的好意。
程咬金沉声道:“王世充既失公允,再无诚信可言,无诚信则不能和众,最后只能以饮恨收场。”
蹄声响起,营寨另一边驰来一队人马,带头的将领身材健硕,颜容俊伟,充满自信,隔远哈哈笑道:“士信见过少帅,素仰素仰。”
另一边的程咬金道:“只是选这立寨的地方便几经反覆推敲,既不可距慈涧太远,太近则易受攻击,所谓择地屯兵不能趋利避害,是驱万众自投死所,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少帅并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闯,看看我们的手足,无不是精挑出来的优秀战士,至于王世充的手下,不用我说大家都晓得是甚么货色。”
罗士信淡淡道:“秦将军的话就等若我的话,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程咬金冷哼一声,沉声接道:“环顾中土,谁及得上秦王知人善用,豁达大度,知机的就滚到我们这边来,一齐打破王世充的卵蛋。”
远去的三艘大船仍可隐见帆影,是负责把粮草物资源源不绝送往关外,以供应庞大军队所需的船队之一。
只是这情况,已教寇仲心惊,他以前的少帅军比起来只是一盘散沙,只好希望在宣永、白文原等通晓兵法的将领不断训练下,现在会比较似点样儿。
徐子陵忽又强烈地想着石青璇,石之轩既要杀他,那为统一魔道,会否亦狠心杀死自己唯一的女儿,对此他再无把握。
寇仲苦笑道:“王世充不是那么不济吧?”
程咬金伸手搭上他膊头道:“天塌下来是明天的事,今晚我们就喝他娘的一个痛快。最理想是把你灌得不省人事,长卧醉乡,错过洛阳的大战役,哈!”
寇仲苦笑道:“你们究竟是请我来喝酒还是奚落教训我?”
远方寨门的秦叔宝和程咬金排众而出,策骑冲下丘坡,快马加鞭,朝他们立身的小丘笔直奔来,没有半个随从。
麻常低喝道:“来哩!”
杨公卿一众近百亲兵立即紧张起来,手都按到刀剑和弓弦处,只待头子发令。
寇仲豪气狂涌,道:“好!不过先要让我回去向老杨交待两句,才随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大唐兵是否人人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哈!”
秦叔宝皱眉道:“老程给我放开你肮脏的臭手,大家兄弟怎可见面就动粗?惹怒少帅保证你以后只能单臂上战场,嫖女人也再不能像以前般卖弄花式。”
徐子陵坐在关中平原一段黄河的南岸呆看着太阳消没在地平线下,心中满怀感触。
寇仲正容道:“大唐的太子若是世民而非李建成,小弟或会考虑两位老哥的提议,因为说到底我也曾和李小子做过兄弟。可是现在唐室真正能作主的人是李渊,合法的继承人是李建成那混蛋,不要怪我危言耸听,一旦你们的主子失去利用价值,将是鸟尽弓藏的一刻,不信的就放长眼光去看,瞧我有否猜错。”
罗士信随身诸将中有人踏前移位,来到罗士信身后,按剑喝道:“好话说尽,少帅仍是不识时务,待小将领教高明,看看少帅是否名如其实。”
众人兴高采烈的入帐去。
杨公卿叹道:“只看敌方营寨的布置,便知罗士信、秦叔宝和程知节是精于兵法的将才,只可惜投诚李世民,否则若能为我所用,可大增胜算。”
唐室兵制是战争时徵集壮丁入伍,平时解甲归田,从事生产,除各王侯大将的亲兵是终生服役外,其他戌务均是轮番值勤。像今趟发兵十余万远征关外,生产力方面失去十多万壮丁,对农作收获当然有很大的影响,且要支持这些无暇生产战士经年累月的需求,对民生打击极钜,即使以关中的富足,其子民仍不免要过着节衣缩食的紧日子,其他远比不上关中的区域,更是民生凋零,加上人命的损失,战火的破坏,法纪的败亡,战争的祸害确今人不敢深想。
秦叔宝接下去道:“今趟的东征军是秦王亲自监督挑选的,秦王选兵有他的一套,首取胆气精神,次取膂力便捷,认为伶俐而无胆者,临敌必自利;有艺而无胆者,临敌忘其技;有力无胆者,临敌必怯,俱败之道也。”
日落西山,天地一片苍茫。
罗士信失望地放开他的手,望向秦叔宝和程咬金,两人只能以无奈的苦涩笑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