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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回家路上，眼前浮现出片刻前魏梁母亲和妻子喜气洋洋的笑脸，心中五味杂陈。
徐夫人微微一怔，神色渐渐变得郑重：“何解？乐正恺发檄讨你，你怎先去攻打琅琊？”
徐夫人忽问。
魏劭靠的再近些，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淡淡的乳香味儿。
虽有古法，然，真正能实施的，也只有盛世皇朝，或圣贤理想中的仁义之师。
春娘一眼便认了出来，脱口而出，声音充满惊喜。
小乔忍住心里的难过，说道。
“我都知道了。”她一边修剪枝叶，一边说道，“劭儿能克制，这便好。我听说你父亲双目失明，如今如何了？”
乳母轻声催促她：“女君去吧。交给我了。”
……
软软的头发，淡淡的眉，长长的睫，小巧的鼻头，睡着了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唇瓣，肉嘟嘟的小胳膊和小腿儿……
已经差不多一年半没见到儿子的面了。
魏劭挨着半边身坐于床畔，倾身向里，屏住呼吸低头望着床上睡着了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那只猫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敏捷地扑了上去，一爪子摁住了，闻了闻，拨拉着玩儿。
地位尊卑的天然不对等，决定了即便那些随卫家人知道儿子或丈夫的真正死因，心怨，能够表露出来的，想必也就只有感激和惶恐。
今天魏劭回来了。天一黑，腓腓就被乳母抱到了隔壁厢房里。
“禀告祖母，孙儿这趟回来，一是许久没见祖母，心里挂念，二来腓腓出世我也没回过，有些不妥，是以在出兵之前回了这一趟。恐怕留不了多久，过些天便要走了。”
天牛在泥地里爬了几步，振翅“嗡”的一声，再次飞了起来，黑色圆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了花丛里。
数日后，她只去探望了魏梁的母亲和妻子。
小乔从自己的嫁妆里另备了一份足够能让死亡随卫家人度日的额外抚恤，派人分送。
她便安静地这般看着自己，微微上翘的唇畔，带着一丝柔软的笑容。
对女君上门来看望，更是感激不尽。
徐夫人端详了她片刻，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微笑。
生产后，应是年轻的缘故，她的身材恢复很快。如今四个月过去了，腰肢还是一握，身段也轻盈依旧，和少女的时候，并无多少分别。
庭院里生机勃勃。蔷薇青翠的枝叶上沾了水珠，枝头打着各色花骨朵，尚未展苞，吐露的芬芳便已引来几只扑戏其间的蜂蝶，一只圆背金点黑色天牛忽然从斜斜里飞了过来，撞到徐夫人的身上，“啪”的仰面掉在泥地里，不住地振翅，划拉着须脚，发出嗡嗡的声音，笨拙地一次次努力，想翻身再次飞起，却徒劳无功。
徐夫人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魏劭睁大眼睛，贪婪地凝视女儿的睡颜，忽然留意到她的鼻头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小汗珠。
魏劭道：“看过了。”
“刘琰以汉室宗亲之身份称帝，自命正统，如今琅琊朝廷虽也聚了些人，除了袁赭，其余皆不足虑，便是袁赭，汜水一战败后，如今也是师老民疲，实力大不如前。趁刘琰羽翼未丰，天下都以为我要应汉中而战，我偏来他个出其不意。我欲兵分三路，从泰山、沛、谯郡三地，同时进攻琅琊和徐州，待形成合围之势，到时便如瓮中捉鳖，琅琊必破！”
并没和她对望，收回了目光，立刻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甚至，当军粮匮乏，便拿死去士兵的尸体或劫掠百姓充当军粮，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
心瞬间酥软得一塌糊涂，心里甚至涌出了一种冲动，恨不得将她的小手小脚塞进嘴里，轻轻地咬上她一口。
魏劭向徐夫人叩头：“孙儿才回来看祖母，实为不孝。祖母身体可好？”
遇大战，阵亡士兵尸体交错，更是如同堆丘。
徐夫人慢慢地从坐塌上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前，对着窗外的远山，默默站立了片刻。
方才她来北屋，本第一时间先去见了徐夫人。
噩耗早些已随军中抚恤传至家人处。以普通阵亡论。
忽从女君口中得知魏梁过些时候应就能归家探亲了，魏梁母亲和妻子十分的欢喜。
……
“替我递把剪子。”徐夫人说。
小乔应。
“祖母……”
马奴在旁，正为它擦拭汗水。
门房看到马车回来了，忙上前迎接：“女君可回了！男君方也回了！就和女君前脚后步！”
……
徐夫人停下了剪，仿佛在回忆往事：“我还记得从前你父亲来幽州的情景，儒雅宏达，我印象深刻。十数年了，光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祖母误会了，”魏劭微微一笑，“我定下此策，并非是为报复。而是另有所想。”
自古起，军中便设专门的行军从事，录检阵亡士兵名单，于战后对家属予以抚恤。
徐夫人不过问了两句路上的情形，先便打发她去看腓腓。
徐夫人看了他一眼：“是要打汉中乐正兄弟了？”
经过她的面前，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槛之外。
似唯有这般，这才表达他对她的喜爱和歉疚之情。
在洛阳，她与魏梁临辞，魏梁曾特意说，女君回渔阳，若见到老母，勿告她自己曾受伤濒危的事。
魏劭白天见过了徐夫人和朱氏便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此刻她正在小乔从前给她建的那个花房里，浇着一丛去年新移栽过来的稽山重台蔷薇。
生逢乱世，烽火连年，兵凶战危，死的人太多了，人命真正轻贱如同草芥。
“睡了。”
“腓腓睡了吗？”
脚步有些快了，停下后，小乔略喘息。
她都这么大了，他竟直到现在才回来看她。
小乔回过了神儿，忙应道。
一直等到很晚，将近亥时末了，才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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