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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致深猝不及防，一呆。
德嫂上楼去叫甄朱。
书房里有那么短暂的片刻，只剩下了静默。灯影里的两只人，就这样依门而立，谁都没有动。
徐致深表情并没多大|波动，只是让德嫂把鸡汤提了进去。
王副官说，他的汽车停在路上，出来要去法华饭店取她行李，发现一只轮胎破了，漏了气，车里没有备用轮胎，等着汽修厂工人来的时候，遇到了石家公子，石公子知道后，说可以送她去取行李，拉着她就上了车，他修好轮胎后，特意也去了趟法华饭店，仆欧说薛小姐已经退房，也拿走了行礼，于是他就先回来了。
……
她停下，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望着他。
但是今晚，这团小小的，因为做成火柴盒形状而躲过安全检查被带了进去的东西，如果不是预先得到提醒，他难以想象，如果它按照暗杀者的最初设想如愿爆炸的话，今晚的法华饭店西厅，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间地狱。
他曾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暗杀现场，不能说熟视无睹，但确实，从没有像今晚这样，那一幕，令他此刻想起来还感到有点后怕。
这几天他忙碌极了，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此刻闭上眼睛，还如同走马灯似的，一幕一幕地在他面前闪现。
徐致深仿佛闻到了一种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气息，像是香皂的香气，又不仅仅只是香皂，还糅杂了一种别的什么，他下意识地想再闻一下，这气息却又消失了，再也捕捉不到。
她显然是被自己这突然的发难给吓到了。徐致深确定。而且, 先前他觉察到的门外的那个偷窥者, 一定就是她。
甄朱下来，朝王副官含笑表谢，经过徐致深身边的时候，眼角都没看他一下。
她来了，他就起了身，淡淡地道：“早上我帮你联系过医生了，过几天就会回津。你再等等。”
他的神色立刻就变了，语气也生硬了，刚才那种隔雾观花似的朦朦胧胧，顿时消失。
他单手，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略微吃力地脱去衣裳，露出精壮的身体，对着镜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取了毛巾，蘸水拧干，擦去身上还留着的残余血迹。
“薛小姐还没到家？”
徐致深回到自己也位于二楼的那间主卧，进了浴室。
他倒了杯茶水，拿起报纸，两条长腿抬了起来，搁在面前的一张矮桌上，靠在椅背上，翻起了报纸。
七点半，德嫂来叫她下去吃早饭。
他迟疑了下，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
……
但是摇头之后，他立刻就感到后悔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搭理她。
……
他瞥了眼她身上的女学生装：“九点钟，王副官会过来，接你去服装店备置几套衣服，你吃完饭，准备一下。”
他在半敞的那扇门后，僵立了片刻。
军工厂的技术人员很快赶到现场，将爆炸物的残留提取做了鉴定，结果也很快报到了他这里。
他大概因为受伤，今天似乎没出门的打算，只穿了件衬衫，靠在椅背上，面前摆着一副吃完了东西的空餐具。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任何不快的感觉，所以也从没起过要去为难她的念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的那一刹那，看着她冷着脸，今晚第二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扬起个骄傲的小下巴转身就走, 那句话仿佛不经他的大脑, 突然就从他的舌底冒了出来。
他应该是无意的, 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 却是这么的近，近的甄朱仿佛能感觉到他靠近时给自己带来的空气里的压力和热气。
甄朱下去，来到餐厅，看见徐致深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抬手摸了摸额，放下手时，停在了眼睛前。
徐致深起先不解，低头看着自己空白一片的手掌，研究了片刻，恍然。
已经多少年，他没有过这种风花雪月感了？他陡然惊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驱散了念头，肩膀微微一动，正要后退离她远些，见她垂下眼睛，忽然捉起他没有受伤的左侧那只手掌，迫它摊开，用她的指尖作笔，在他的手心里，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最后他从浴室出来，仰面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