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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三人总算睡了个好觉,在东方晨白前已经等着那拐杖声响起,依旧是熟悉的节奏,依旧是固定的时间点,傻根娘来找自己的儿子了。
三人跟着傻根娘俩往村子里走去,可是刚到村口就被一大帮人拦住了,傻根每天第一家打扫的院门口,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帮小年轻以及无数看热闹的村民拦在了路中间。
陈寻皱了皱眉,看了同样一脸惊疑的落和李羡鸢一眼,他们三个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禁锢住了,眼前的画面就仿佛是3d电影,而他们被某种力量隔离成了观众,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
中年汉子拎着一个塑料袋展示在娘俩面前:“吴妈,傻根上我家把我家古董弄坏了总该给个说法吧。”
傻根娘的脸色变了,有畏惧,有心疼,但是依然把傻根护在身后,往日里没心没肺只知道傻笑的傻根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一个劲的往他娘身后去躲。
“大强,我家傻根只会扫地,连房门都不会入,怎么会打碎古董。”
“昨日我忘记关门,傻根进去打碎了,被我发现后他就跑了,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你家傻根是啥玩意,村子里人不知道吗?”大强将那塑料袋摔到娘俩面前,傻根吓得往后又缩了缩,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就是,我看见傻根进的屋。”
“我刚好在小饭店买包子,听到声了。”
“傻根犯浑又不是一次两次,你总把他放出来,惹祸是迟早的事。”
一时间村民们一个个开口,好像旧时代审判地主老财一般,一条条让人无法理解的罪状,一句句恶毒的语言此刻充斥在三人的耳边,落已经气的浑身发抖,却动不了分毫,身后的长剑不断嗡鸣却被死死的压在剑鞘内。
”我儿子傻,但是他心善,从来没干过坏事,就因为他傻你们就要这么对他吗?”傻根娘敲着拐杖,据理力争,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婆又怎么能争得过那些龌龊的村民。
“啪……”不知道是谁丢出了小石块,想砸傻根,却不小心砸在了傻根娘的额头,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白头,半张脸湿润粘稠,傻根娘便要往后倒,傻根扶助自己的娘,抢下拐杖不断挥舞,嘴里发出乱七八糟的吼声,却是引来围观村民的肆意讥笑。
“哎哎哎,大家别乱来,都是一个村的。”大强拦下喧哗的村民,脸上的笑更浓了:“吴妈,打碎个古董瓶子也没啥大事,赔点钱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傻根娘脸色惨白,紧咬着唇,靠在傻根的怀里,双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儿子,他怕自己的儿子真的犯浑出手伤了人。
“作为村长,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孤儿寡母的,但是我这古董也值不少钱,这样吧,你们家那片山和那两亩地让我种三十年茶叶,就当赔了我的古董了。”大强掏出一张纸来,明显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傻根娘双唇颤抖不已,她知道这些人想干嘛,她知道这些人就是想要她家的山和地,可是她没办法,她和自己的傻儿子只是最底端挣扎的两只臭虫,在很多人眼里死活都无所谓的臭虫,在这里村子里是碍人眼的肮脏货,她儿子更是被人嫌弃的扫把星。
“大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孤儿寡母。”傻根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指着中年男子:“当年你带儿子去老李家吃喜酒,你儿子犯冲跑进山里,全村人给你找,敲锣打鼓,你娘在楼顶喊魂,最后是上我家让傻根进的山,给你儿子找回来,傻根病了三个月,替你儿子挡灾,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儿子。”
“吴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村长是干部,那套封建迷信我从来不信,我娘给你们包两百红包感激傻根,没错吧,今天咱们谈的是古董被傻根打碎了,一码归一码。”
“沃,沃,没……”傻根红着眼努力的想表达什么,但是根本没人听他的。
“吴妈,大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是村长,也体恤你娘俩,要不然报了案,傻根这一辈子就完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更多的人开始起哄,傻根娘浑身发抖,再次咬紧了自己的双唇,丝丝殷红透出,指着众人的手不断发抖,这一群丑恶的嘴脸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我签。”傻根娘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那一张赔偿协议上印上了傻根娘用额头鲜血摁下的手印,看得陈寻三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们只能在心里呐喊,却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
村民渐渐散去,傻根扶着自己的娘,脸上眼泪和鼻涕混成了一块,老妇人眼里挂着泪,脸上却在笑,惨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一边擦拭着儿子的脸,一边温柔的道:“根乖,根不怕,有娘在……”
画面感突然消失,落的长剑怒哮出鞘,可哪里还有村民的影子,马路上只有那娘俩可怜的身影,陈寻上去扶住傻根,两女扶着傻根他娘,慢慢朝着独立于村外的土房子走去。
今天的傻根再也没笑,浑浊的双眼透着不解和悲伤,早饭还是白粥就萝卜条,还有傻根他娘做的玉米饼。
吴妈坐在门槛上,头上包着纱布,脸色依旧发白,还是目带柔软的看着傻根喝粥吃饼,将萝卜条咬的嘎吱嘎吱响。
刚才在村口的一幕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慈母还是那个慈母,只是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傻根还是那个傻根,只是谁都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母亲的苦。
这一顿早饭很苦,苦的李羡鸢差点哭出声来,每当她看到吴妈看着傻根的眼神,她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的神色很冷,有节奏的掰着玉米饼送进嘴里,萝卜条在她的口中仿佛要爆炸一般的发出脆响。
三人跟着傻根回到大槐树下,看了会儿中巴车,傻根便往山里跑,几人都知道他要去干嘛,但是今天的他们情绪都不高,却也紧紧的跟在蹦蹦跳跳的傻根身后,刚站上山顶,早上在村口的那股未知力量再次袭来,这一次他们好像被拉上了高空,就看着脚下的傻根翻过山岭往下跑。
视线内有好些个戴着安全帽的男子在远处呼喊,可是他们却什么也听不清,原本该整齐排列的坟墓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激荡的劲风裹挟着碎石朝三人激射而来,越来越大,直到眼前,三人无力抵挡,眼睁睁看着碎石击中自己,然后从身上穿射而过。
没有血花四溅,没有疼痛不堪,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远处烟尘四起,山石坍塌,三人张着嘴,想要大声呼喊,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远处的安全帽疯了似得往爆炸处跑,临了却不敢靠近。
待得烟尘散去,哪里还有傻根的影子,安全帽依旧不敢靠近,越来越多的村民来到山头,陈寻看见了傻根他娘,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跑到石堆前,用瘦弱的双手扒拉着碎石,没有哭泣,没有呼喊,就在那用尽全身力气的挣扎。
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细声轻谈,他们说这是傻根的命,他们说傻根解脱了,他们说傻根不再拖累他娘了,他们说村子会越来越好了,他们说这是活该……
陈寻不知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陈寻不知道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陈寻不知道他的身体在发抖,陈寻只知道他的胸口有一团火在肆意的燃烧,要将他的身体烧烬。
当三个人恢复了行动能力,所有人都走了,他们走到石堆前,只见到一块块带着红色的碎石,陈寻不知道这是傻根死亡的罪恶,还是吴妈执着的眷恋。
陈寻的脚下太极图不断的震荡,好似要冲出束缚,他的全身有一股气在不断的攀升,他仰起头看着阴沉的天,他想大声喝骂。
眼前的天空越来越模糊,耳边的风声渐渐歇止,黑色慢慢降临,虫鸣声再起,视线变得清晰,三个人呆滞的站在林间。
环顾四周,还是那片树林,没有什么傻根,没有什么吴妈,更没有所谓的村子,可三人的脸上却依旧莫名的悲伤,一切都好像一个梦。
独眼龙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让陈寻看一个故事,一个幻境的故事吗?确实敲打在陈寻的心里,将很多东西敲打的粉碎。
陈寻抬眼,带着两女消失在原地,黎明前的小村寂静的让人发寒,几盏灯却找不破浓稠的黑暗,三人走到站台前,看到里面有一只锅,还有草堆……
不知道为何,三人都没走进去,他们义无反顾的走到大槐树下,村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一声又一声,带着深深的思念和眷恋。
“根……根……”黑夜中有个身影,拄着拐杖在村里四处游荡,拐杖声一直未停,她的呼喊也一直未停。
天边露白,老妇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慢慢朝着远处的土房走去。
那里有一片坟墓,一排排的长满了杂草,离着这些墓稍远还有一座坟,没有碑文,但是一株杂草也没有。
老妇人提着个篮子艰难的上山再下山,走过那一片坟墓她轻轻的吐了几口口水,来到无字碑墓前,她温柔的抚摸着石碑,将一盘馒头,一盘萝卜条还有一盘菌子摆上,然后就靠着那石碑轻轻的笑,轻轻的念。
陈寻一直在想那座墓是谁的,现在他知道了,他原来想不明白傻根为什么要跪拜,现在他也想明白了,他笑了,笑的无比的难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仿佛也出现了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