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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值官说完掉头退出,一时间,各个公事房里炸了窝:有的说,“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这么重要的大考,怎么会提前两年?”
“是呀,这也太突然了!六年一次,还差两年呢!”
曾国藩拍拍脑门,他遗憾道:“早知道提前两年,别的事我宁可不做。”
有人说:“这下好了,现在家也回不去了,申时就要统一进驻。”
大家正在为突如其来的大考感到意外时,陈源兖匆匆进了国藩的公事房:他进门便说:“都还那么淡定?人都去圆明园集合了,还磨蹭什么?”
看来,大家依然没有接受这个现实,个个在沮丧发呆。曾国藩说:“走吧,既来之则安之。离家近的赶紧回去打个招呼,回不去的,直接圆明园!”
三月初十这天,曾国藩的小院静得出奇。纪泽依偎在春梅怀里手里拿个玩具,少了平时的活跃。王婶和奶娘围坐在春梅面前,静静地期盼着什么。这时,周升悄声进来,春梅顺手递了个凳子,周升接过坐在门前,看着院子默默不语。王婶终于按捺不住,悄声道:“快酉时了吧?”
春梅说:“快了。”
王婶双手合十道:“老天保佑,愿我家老爷考个好名次吧!”突然,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大家紧张的心更多了份恐惧……
圆明园的上空,一群白鸽盘旋几圈向远处飞去。正大光明殿门前两侧,站立着侍卫。国藩和陈源兖等官员,手拿考卷底稿,依次从殿内走出。
出了殿的官员们,三五一群在悄悄耳语,相互交看答卷,国藩和岱云并行走着。陈源兖对国藩道:“感觉发挥如何?”
曾国藩说:“交了卷子,才感觉有个地方失误,可已经晚了。”
陈源兖遗憾道:“如山怎么会私藏夹带?我看他是彻底完了。”
曾国藩若有所思道:“如山是满人,说彻底完,我看也未必。”
陈源兖说:“作卷时,脑子一直闪烁着他被架走的情景,很久定不下神来。我真是被他干扰到了。本来大考就来得突然,又被他弄得人心惶惶,这次我肯定考得不好。”
国藩无奈淡笑:“谁知他怎么想的,本来很聪明个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场被搜个正着。即使有靠山有人保,作弊的污点永远也不会抹去。”
陈源兖感叹道:“唉,人哪,一念之差身败名裂,何必呢!”
国藩突然停住脚,郑重地对岱云莫名一笑。陈源兖道:“为何看着我发笑?”
曾国藩说:“我为你和我自己感到自豪。因为,你我共同拥有一个名字,湖南人!纵使我们名落孙山,被人永远踩在脚下做七品官,也绝不会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
陈源兖迎合道:“对,湖南人!宁可不升官,也绝不会做出丢人败姓的丑事。”
王婶和春梅正在厨房准备做饭,突然听到院里有人说话。王婶说:“一定是老爷回来了!”二人连忙跑出厨房。这时,奶娘抱着静儿也出了屋。周升将大门打开,纪泽一下扑到爹的怀里,“爹!您可回来了。”
国藩抱起纪泽亲了一口:“爹的乖儿子。”纪泽摸着国藩的脸,“爹,全家都在为爹祈祷呢,泽儿在家也乖了。”
曾国藩看到大家激动地看着他:“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国藩抱着纪泽边向书房走,边感激地对大家点头微笑。
王婶对春梅道:“把泽儿带回屋玩,老爷和夫人一定有话说。”
春梅紧走几步来到书房门前,秉钰也从卧室走来对国藩抿嘴一笑。春梅对纪泽道:“泽儿,来,跟姨娘先回屋玩。老爷累了,让老爷歇息一下,再跟泽儿玩好吗?”
国藩将纪泽放在地上,纪泽乖巧地拉着春梅的手对国藩说:“爹写很多作业,爹累了,晚上我再和爹玩。”
秉钰和国藩看着可爱的儿子笑着:“好儿子,晚上爹陪你玩,啊?”
秉钰和国藩进了书房。秉钰忙给丈夫斟茶,国藩回脸一看,秉钰在偷偷抹泪,国藩忙走近:“哭什么?”
秉钰一下扑在国藩怀里哭中带笑道:“你让我揪心死了,这三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国藩搂着秉钰安慰道,“我还好,这不回来了嘛,啊?”
秉钰抹着泪,将茶送到国藩嘴边:“考得还顺利吗?”
曾国藩说:“交卷时,突然意识到一个失误的地方,可已经收不回了。”
秉钰问:“影响会很大吗?”
曾国藩说:“难预测,等着发榜吧。”
“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日,决定一百二十七位官员、仕途命运的翰詹大考,可谓精英中的精英选拔赛。揭榜前日,曾国藩因考试中的一个小小的失误,懊悔惶恐。妻子秉钰与其默默相守,长夜对坐,等待命运的裁决。十一日皇上亲自阅卷,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阅毕拟定名次进呈,由皇上钦定名次;十三日发榜,曾国藩的名字出现在榜首第六名,二等第一的位置。十四日召引见,曾国藩升授翰林院侍讲,官职由从七品升至从五品,连升四级。至此,三十三岁的曾国藩,正式扬起了宦海的风帆,驶向他人生的再一个历程。”
国藩身着五品官服,抱着资料从翰林院小道走进新的公事房小院。国藩进了院径直走到侍讲公事房。进门看到赵楫坐在里面,忙施礼道:“赵大人,下官曾国藩奉命前来就职。”
赵楫忙尴尬回礼:“哦,曾大人!恭喜高升。”
曾国藩道:“多谢赵大人。”
国藩将自己的资料放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赵楫想起国藩请假与其遗留的梗,甚是尴尬。
赵楫道:“曾大人一跃连升四级,真乃可喜可贺!以后,我们同室办公”
国藩没等赵楫说完便接道:“赵大人依然是下官的上司,一切但凭赵大人安排便是。”
赵楫笑道:“哈,曾大人多虑。我的意思,你从从七品,一跃升授为从五品,此乃整个翰林院都实属罕见。本官不得不为曾大人的学识和才能所折服!”
国藩淡笑一下回敬道:“赵大人谬赞,命运时时都在跟人开玩笑。哈,不是吗?既然是玩笑,又何必那么当真。赵大人官职四品尚不骄不躁,下官从五品又算得了什么。”
赵楫呵呵一笑:“曾大人果然是个谦逊之人。”
曾国藩道:“赵大人不妨还称下官伯涵的好,这样反倒更亲切。”
赵楫说:“哈,公署场所,还是官称得好,官称得好。嗯啊,曾大人眼下还没实缺要补,正好利用这段空暇多做些学问。平时,就不需每日准时来署里坐班,自己掌握便是。”
曾国藩谦虚道:“下官明白,多谢赵大人关怀。”
国藩埋头做起自己的事来。赵楫对国藩蔑视地瞟了个白眼,一个不经意的冷笑,他暗自哼了一声:“麻雀飞向再高的枝头,也不会是雄鹰。”
这天,国荃和国华兄弟俩,在长沙街市上闲逛购物,不远处的食品摊前,恰遇虎子在买包子,虎子一个无意地回头,看到离他几步远的国荃,虎子忙用帽子遮住脸,他犹豫片刻,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荷香正在客房的桌上写着什么,虎子匆匆进来。荷香回头一看,她见虎子两手空空:“……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了?买的包子呢?”
虎子欲吐欲咽地:“我”
荷香见虎子异样,纳闷道:“怎么?钱丢了?”
虎子说:“我,我看到国荃少爷。”
荷香吃惊地站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虎子说:“我看到国荃少爷和一个人,在街市买东西。”
“你确定是他?”
“绝对是他,一点没错。”
“他和一个什么人?”荷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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