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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是赶在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后,来到卓啰城的。
这座已经被改名为广武县的城池,由史文恭领兵驻守,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大军营。
“西平侯,好久不见啊!”吴用热情地朝着史文恭打招呼。
史文恭受爵西平侯,前唐名将李晟曾受封西平郡王,史文恭对这个爵号相当满意,听到吴用以爵位相称,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
卢俊义在灭宋战争中累积功劳受封长清侯,这个爵号仅仅是地名,并没有前朝名将得此爵,史文恭便觉得又高了师兄一次,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史文恭便更加热情地拉着吴用的手臂,让至堂内,客厅里壁炉烧得正旺,酒已经烫好,便有亲卫倒了一大碗奶茶。
“此物乃牛乳调配茶水,添加盐、油等,冬日饮时最是驱寒,东平侯,请!”史文恭笑呵呵地端起一碗送到吴用面前,他觉得自己是“西平”,吴用是“东平”,一东一西,岂不是缘分么?
“茶且慢饮,此次前来,却是有要事相谈的!”吴用仍旧表现得很热络,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仪銮卫是干什么的,自然是陛下的耳目和鹰犬,如何跟你一个坐镇西北的大将扯上什么关系?
“东平侯有何见教?”
“听闻将军派李彦仙等诸将,各自领兵,入西夏境内抢掠马匹,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不曾打着朝廷官兵的旗号,只是让李彦仙领兰、西宁、湟诸州少年行事而已!”史文恭不以为然,西夏与朝廷议和归议和,百姓自发干的事情,我明面上阻止,私底下鼓励还不行么?
“李彦仙何在?”
“往广武县西北巡哨去了!”史文恭这时候才发觉不对,连忙问:“东平侯,莫非朝廷有非议?”
吴用捏了捏额头,觉得你们这些领兵的将领,一个个做事如此粗糙,就不能谨慎小心一点吗?
宋太宗时,由于雍熙北伐惨败,高粱河车神一战葬送了赵大积蓄多年的精锐,便想出了一个天才的办法:命西北官员将领,鼓励百姓掠夺吐蕃、党项人等养育的马匹。
数年之间,西北的宋兵掠夺战马数万,却彻底激怒了吐蕃、党项人等。只要听闻宋兵至,便是普通的牧民百姓,也纷纷自带马匹反击。
党项人中的拓跋部为何造反成功建立西夏,宋太宗这个脑残的政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大作用。
王伦为了马政,特意给史文恭下了一道秘密令,要求他组织内附的吐蕃人等,去抢劫未归附的吐蕃、党项,千万不要亲自出面。
毕竟刚刚跟西夏议和,边境稍安,还是尽量不要生事为好。
但史文恭觉得组织吐蕃人抢劫西夏太麻烦,还得从河州那边招募内附的吐蕃人,不如让李彦仙带领各州少年去抢。
吴用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在西夏崛起的过程中,青唐吐蕃称臣大宋,在河西之地反击西夏,很是大胜了一场,故而吐蕃与党项本就有世仇,王伦的密令,其实就是挑逗吐蕃对西夏的骚扰,汉朝则可以站在调停者的立场行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史文恭曲解了他的意思,派了得力干将下场,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吴用讲完宋太宗的故事,看到史文恭仍旧有些懵懂,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武将厮杀打仗是好手,怎么就不会揣摩人心呢?
便将事情详细讲述一遍,史文恭顿时跳起身来:“我这便召回李彦仙!”
吴用摆摆手:“若将军信得过,此事交给我去办。如何?”
他觉得史文恭仍旧需要磨练,身为一方统帅,还是缺乏了许多该用脑的能力。史文恭脸色顿时垮了,吴用说这话,显然是得到了王伦的授意,岂不是说自己办事不利么?
吴用一看史文恭的脸色,心知还得解释,便耐心地问:“将军可知龙州那边的榷场互市,平夏部售卖我朝有哪些东西么?”
史文恭摇摇头,按照西夏与朝廷的议和,西夏希望在永兴军路陕西行省的北部与汉朝展开互市,至于朝廷要求的广武县互市,西夏坚决不同意,毕竟史文恭杀人太狠,凡投降党项士兵,全部斩首筑京观,说什么也不愿在兰州开设榷场。
所以西夏宁肯多费些路程,对此朝廷并不怎么坚持,反正陕西行省人口多、道路方便,贸易也更加便利的。
“平夏部盛产青盐、皮革、毡毯、大黄、甘草、枸杞、苁蓉、沙狐皮、白瓷、雕版佛经、骆驼、玉石等,也只对我朝售卖这些。如今青盐被废,西安州碱隈川的红盐大行。”
“故而我欲再废了平夏部的雕版印刷书籍,陛下已经答应在兰州设刻字所,广武县这里的互市,还是要搞起来的。平夏部国主不同意,难道还能禁止了百姓私下的贸易?”
“你这里只需要安稳了地方,守住了边界,便是大功劳,陛下会记在心里的。将军只要将李彦仙派给我,我自去西宁州那里,引羊同、安多诸蕃部,以利诱之,翻祁连山侵扰党项,此事就可以成了!”
吴用讲得很详细也很耐心,他这个人是有许多小聪明的,故而多少有些厌蠢,但不跟史文恭说明白,他也轻易不敢得罪人不是?
史文恭大致听明白了,吴用是打算继续对西夏搞经济骚扰战,用互市获利的一部分,引诱吐蕃人劫掠党项,再从吐蕃人手中购买被劫掠来的牛羊马匹等。
他觉得多此一举,但史文恭知道这也是朝廷的无奈之举,大军集结东重而西轻,防备金国肯定比防备西夏更加重要。
而且吴用只要李彦仙一人协助,李彦仙是自己的部下,功劳也会分到自己头上一部分,史文恭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