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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你医术不行，主要你们这医疗条件实在忒差！连核磁共振都还没做，你怎么知道我的气海就没了？我们那连心啊、胃啊、甚至脑袋都能换！换个气海有何不可。”
脸上已然有了十二分醉意的崔衍瞬间有些懵了，好在人老成精，不至于在年轻人面前折了面子，不屑道：“何为核磁共振老夫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换心的是浪荡妇人，能改头换面的是你这亡国世子。就是你这被毁的气海，万没有替换的道理。”
燕恂似乎很会抓重点，赶忙抢过话茬憨笑道：“呦，老崔。你这五年游历诸国，莫不是被女人伤了心？”
“……”
一旁侍候的贴身剑客阿茶噗嗤笑出声来，许是很久没有看到自家公子像今天这般开心了。
只是年过半百的老崔却当即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一脸嗔怒的灌酒入腹，也不理会对方的调侃。
“崔先生莫怪，公子酒后说的话，当不得真。”
事实正是如此，自家公子每次酒醉后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胡话。
比如什么大家站的这片土地其实是圆的，又比如北燕以及其余春秋诸国的祖先可能是一群长毛的猿猴？
每思及此，阿茶都忍不住照照镜子，蹙眉半天。
这简直匪夷所思嘛！
不知那位姓达的儒生，可知虎父犬子？既然是进化，那为何这天下的纨绔子弟一代不如一代？
当然自家公子除外。
对此阿茶也只当是话本里的故事来听，虽是无稽之谈，但反复咀嚼又觉颇有道理，甚是有趣。
记得公子最后说的一则故事，叫什么“克雷姆纳”预言，名字奇怪极了，便是今天也实在叫不出口。
说在很久很久以后，无论百姓还是君王都会被自己的智慧所限制，大家不再相信神的力量，而是崇尚一种名为科学的东西。
然后各个国家会像刚刚结束的春秋时期一样，费尽心思的想要获得各种资源，而为此发动战争。
这或许是为什么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总在不断重复的原因。
但其实，可以替代他们想要资源的能量土地表面就有，而人的身体同样具备，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
公子说可能是水，但阿茶更觉得是武者所修炼的“气”
醉的不省人事的燕恂自然没有去辩驳，也无力去辩驳，只是故事的结尾阿茶却没有听全。
只知道以后因为彼此的攻伐，土地不在生出庄稼，但能工巧匠们会造出可以飞出天穹之外的船去寻找新的土地。
所以阿茶最喜欢看星空了，试图寻找那艘来自天穹之外的船。
即便公子说了，那艘船上的人可能不太友善，他们会使整片土地上的人陷入沉睡。
阿茶再次想起了这个故事，想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但自六年前北燕国破，公子重伤，险些死在老龙关一役中，便再也不能饮酒了。
陷入某种心猿意马的阿茶，被阁楼外的初雪勾回了神，记得当年主仆二人流亡东夷时，那天同样是初雪。
阿茶熟练的将些许烧熟的炭火重新装入一盏精致的手炉中，再用一张洁白的狐皮包裹，最后平静的放在榻上弱不胜衣的少年手中。
身着火红里衣，外披墨色大氅的燕恂，顿觉一股暖流瞬间席卷了全身，白皙枯瘦的手指在这股暖流的恩赐下，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不自然的动了动，酒意也随之慢慢的消散。
“六年前，或许你还能活到而立之年，如今再见，不出三年，神仙无救。”
老崔放下酒壶，老儿不惑的双眸突然明亮了起来，似醉非醉道。
良久，燕恂才抽抽鼻子，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然后看向窗外零星的初雪，还有院里凋零的梅花：“下雪了，这东夷的天还真是冷。”
此话无疑是将阿茶的心房掏空，在这清冷的一月里塞进了一把悲凉。
北燕苦寒，公子何曾怕过冷？
公子这双手曾也在六年前斩将夺旗，杀敌无数，是北燕不倒的大纛，最年轻的战神少将，九品高手。
而如今便是握笔行书都成了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