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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 世家,举吏,征敛。
殿试题目并不长,可就在这寥寥数语之间,今上已高妙绝伦地问尽了天下士子为官为臣之道——
对君上, 问尊者讳,对同侪, 问秉公法, 对万民, 问兴邦策。
温恪凝眉望着卷题,沉思良久, 心中终于有了定论。
世人皆知,殿试所取之士, 凡赐一甲进士及第者, 日后必入翰林学士院, 成为官家亲信的秉笔献纳人。
非深厚尔雅不足以代王言, 纵使应试者对时政朝局洞若观火,可这惟务直陈、针砭时弊之间,也需深谙帝王话术之道, 知晓何时当曲笔, 如何作粉饰, 以中庸大雅之言,道尽选贤用能之法,斟酌分权制衡之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集英殿前的汉白玉日晷上,斜长的针影慢慢指向巳时一刻。
朝阳缓缓爬至当空,明亮的春晖照耀着集英殿重檐歇山顶,明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出耀目的清辉。
礼部巡考官分立广场四角,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士子望着集英殿下巨大的晷盘,又低头看着桌上新白如雪的答卷,渐渐心慌意乱,焦躁难安,额角紧张得汗出如浆,握在手中的笔杆也跟着抖抖索索,几乎写不出一个端方的字来。
温恪神容冷定,手中一管狼毫笔重新在砚台处舔了墨。他在答卷糊名处工工整整写上“殿试”二字,迟疑片刻,提笔续道:
“殿试秀才臣温恪,年十六岁。”
张秉谦坐于殿前第一排第二位,黄案上已是工工整整打下两遍草稿的卷纸。
今科试题瞧着简简单单,可实在微言大义,单看拟判语的第一条“世家高门招揽四方贤达见于私第论”,便是考校应试学生对于皇权与世家门阀权力之争的认识和态度。
士者,当为国祚之基。晋人推崇九品中正制,选贤用能之权尽数集于高门手中,以致朝中“上品无寒士,下品无氏族”,世家门阀招揽贤达为己所用,肆意割据皇权。
自隋唐以降,九品中正逐步为科举所取缔,寒门学生终有了出头之日,天下贤达,莫非王臣。
可眼看着千年过去,如今的朝
局时政又为世家所左右,就连殿试决策之大权也不能免俗——
张秉谦望着草稿上仓促写就的文章,长眉紧锁,忧心不已。
他心里明镜似的,早将三年前春闱金榜登科进士了解得一清二楚。第一甲前十位,清一色的出自簪缨贵胄世家,就连二甲赐进士出身者,也大多出于豪门望族。
今次殿试,这题卷上策论的第一条无疑问在他心坎处,张秉谦将两份草拟的答卷从头至尾细细阅过,或许因为落笔时积郁于心,怎样看都觉得文辞过分偏激,有失中庸大雅。
他忿然将两张稿纸攥成团,又接连写废了四五张稿卷,一管竹枝笔再难握稳,烦躁地掷在笔架山上。
黄案陶碟上,是几枚烘得干裂的白面老饽饽。
十年寒窗苦读的书生意气与省试错失第一的郁郁不平缠斗在一处,张秉谦深吸一口气,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应当保持从容冷静。
从日出到日落,集英殿前二百一十九名白衣士子已孜孜不倦地考了五个时辰。
张秉谦在誊好的答卷上落下最后一捺,反复审阅着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终于稍稍舒了口气。
他神容沉郁地扶着黄案,慢慢站起身,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两膝处一阵酸麻,两腿一软,险些跌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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