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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回来没几日,京兆府便差人将义绝书送给了王薛两家。
接到义绝书的那一刻,薛漪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后,露出了久违的温软笑容。
薛洛的心结已了,自然也是高兴。除了看看书、练练剑,便是弹弹琴、品品茶,日子过得好不惬意,转瞬便到了十二月。
只是,她发觉李玄然的书房中多了不少讲贸易的书册,很是奇怪,“这是打算经商了?”
在王府做客的赵锦初顿时来了兴致,随手拿过几册,翻看了一番后,“这些可不是用于普通经商的,应当是边境贸易,是朝廷大计。”
李玄然扬了扬眉,调侃道:“若是想经商,与其看书册,不如直接向赵大姑娘讨教。我听说,织云坊如今开到了晋原和新郑,生意可是越做越兴盛了。”
赵锦初抿唇一笑,“既然王爷挂念,那我与阿洛去商量商量,寻个好日子一同庆贺!”说完,就把薛洛拉走了。
李玄然目送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了。
还有不足一月就要到隆庆十八年的新年了。
上一世,在隆庆十八年的正月,自己与薛家父子共同平叛的滨西边境地区,滨西王差大使来商谈互市贸易一事。滨西王提出的要求惹得皇帝大怒,互市之事不欢而散。
两年后,边境又发生骚乱。那时,薛家已消沉了一阵子,听闻此事,极力争取去边境平乱,力求能在朝堂上重新占有一席之地。
隆庆二十年末,薛家父兄从滨西凯旋,才得知年初薛漪被王家休弃后身故的惊天噩耗。家人是薛怀风的软肋,更是底线,他自然怒不可遏,强势要求皇帝严惩王家。
皇帝确实照做了,可因着此事,王家和薛家结下了血海深仇。
薛家并不知道,平乱的结果虽然是大胜而归,怀疑的种子却已在皇帝心中埋下。逼迫皇帝严惩王家,更是让他心生忌惮。
那时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危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报仇的痛快中。再到后来,惨剧便发生了。
“改变了冬狩薛泽受伤的结局,改变了薛漪香消玉殒的结局,可也多出了许多上一世不曾发生的事。”李玄然心中不断默念,眼神由怅惘逐渐坚定,“互市之事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一定要扭转乾坤!”
……
赵锦初挑了个十二月十二的好日子,以重温宫中研学为由,在汇福楼设宴,邀请了一众亲朋。
等薛洛夫妇二人到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后,雅间里的人和他们二人都有些怔愣了。
雅间里坐着赵锦初、薛沁和杨洁筠,这是自然不必说的关系;可容颐县主、殷华晏和魏寒松也端坐在桌前!
殷华晏作为那时研学的师长,应邀参加是无可厚非。
容颐县主虽与她们二人不睦过一段时间,可随着李玄然和薛洛的成婚,也释怀了。她本就是任性娇蛮的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来参加宴会,也勉强能说得通。
可魏寒松仅在研学时代过二三日的课,锦初是如何与他熟悉的?
赵锦初似乎看出了薛洛的疑虑,“前些日子家父被弹劾,魏御史仗义执言,家父不胜感激。下了帖子后,才知道魏御史与薛家也颇有一段渊源,这可真是天意使然!”
容颐县主嘟了嘟嘴巴,“好了好了,本县主可是纡尊降贵地赏脸了,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杨洁筠此时已跑到了薛洛的身前,拉着她的手撒娇,“薛姊姊,好久不见,洁筠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到我家做客呀?”
薛洛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旁的李玄然悠悠开口,“如今该称王妃姊姊。”
杨洁筠笑容灿烂地点了点头,“王妃姊姊!”
薛沁咯咯笑道:“若是大姊今日能一块儿来就好了!今日是锦初姊姊请客,她一向大方,美味珍馐肯定源源不断,我要吃个饱!”
魏寒松看着薛沁笑,忍不住打趣,“千牛卫克扣你的饮食了?”
只有殷华晏端坐在饭桌旁,看着周围吵吵嚷嚷的人,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只是他的明朗,像是寒冷冬日中透出的浅薄日光,风一吹,便不暖了。
薛洛瞧着殷华晏,想了想,“世子殿下最近如何?王慧墨似乎现在也在太学。”
殷华晏回了神,笑容显得真实了些,“袁博士待人严苛,他在太学不敢造次,我与他也打不到照面。”
薛洛点了点头,“那就好,此人虚伪狡诈,殿下要警醒些。”
“多谢你关怀,”殷华晏反倒关心道,“我听说,京兆府判了义绝,你们两家的仇怨便在明面上了。往后可要小心行事才是。”
不等薛洛回答,一旁的李玄然慢条斯理道:“这就不劳殿下挂怀了,薛家的事,还有小王帮衬着。”
桌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李玄然的不同寻常,气氛一时间冷了下去。还是魏寒松打破了尴尬,“殿下有心仪的女子没有?勋国公府的事,想必有皇后殿下惦记着,可世子也不能做甩手掌柜呀。”
殷华晏笑着,反问魏寒松,“你呢?魏御史可是咱们太学出去的大热人物,我听说,不少人家想与魏家结亲呢。”
魏寒松的调侃神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讷讷道:“再不敢拿世子殿下开玩笑了。”
众人便都大笑不止。
一顿饭便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只有李玄然一直沉默不语。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薛洛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怎么瞧着,你对世子殿下有些敌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
李玄然淡淡道:“没什么,与他兴趣不投罢了。”
他一直抓着薛洛的手不放,微微抿起的唇角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郁结和不快。
薛洛小心试探道:“难道,你吃醋了?”
她一下子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瞬间一紧,可紧张的那个人却还是故作镇定,“没有。”
薛洛嫣然一笑,露出了洁白整齐的贝齿。她凑近了李玄然,在他的脸颊印了轻轻一吻。
故作镇定的人瞬间丢盔弃甲,耳根逐渐被红色染透。他清了清喉咙,“一个不够。”
她便又落了一吻,笑问:“马上是新年了,这是咱们二人一同过的第一个新年,你打算怎么过?”
李玄然摇了摇头,“不是第一个,咱们已经过完一个了。”
薛洛一愣,忽而想起了去年除夕贸然出现的他,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的他,选了岁岁平安压胜钱的他。
温柔便溢出了她的眼睛,“对。咱们往后,还要过很多很多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