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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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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狱里, 陶玉德跟曾文颖靠在一起,曾文颖突然问, “你说孩子们都还好着吗?”

陶玉德沉默了, 他想说肯定还好,但又不忍欺骗夫人。谁知曾文颖却突然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他们还好着”, 她深吸一口气, “你我当初差点儿‘畏罪自裁’,来京的路上也不太平, 他们为什么想要咱们夫妻死咱都知道, 可咱们没死成啊!”

陶玉德明白她的意思, 没等他说什么曾文颖接着道, “有人护着咱们, 背后的人也没办法一手遮天, 那他想来也会护一护咱们的孩儿。”

她希望那个人是皇上,如果是皇上,如果他们的事情已经直达天听, 那不仅他们, 孩子们也都有了活命的希望啊!

陶玉德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 语气中满是愧疚, “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他,夫人哪里用跟他一起在这牢狱里受苦?

曾文颖不觉得苦, 也不觉得他做错了, 当初发现赈灾物资出了问题后陶玉德一边派人去查别的地方的情况, 另一方面还往上送了折子, 同时也去查了这事儿幕后黑手是谁。

可能因为是托的她家的人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竟也探查出了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没能直接查出是谁动的手,但是查到了那段时间里京城有一批东西被运了出去,看车辙印应是很大的一批货,而这批货的流向是去了原来齐王的封地。

这些事儿可就不是他一封信能说得清了,所以他本来还托了家里的关系想先进京,看看能不能觐见皇上或者递话到皇上信任的人的府邸。可谁也没想到,他人还没动身就被以贪污赈灾物资为由抓了起来,还跟夫人一起被押解进京了。

“外面的人都在想办法,咱们再等一等”,尹逢是他觉得事态不对送了出去的,他手上掌握的东西不见得比自己少,他在外面反而能起到作用。

他跟尹逢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提前知道此事他可能还会心存担忧怕尹逢反水,可那日那些人在衙门搜查想要除掉尹逢的态度很明显,尹逢只要露面那是必死无疑的!

他有妻有子有功名,不可能抛下所有一切就这样离开。而尹逢就是他留的后手,他会帮自己做到他想做的事情的。

突然寂静的夜晚喧闹了起来,透过牢狱的那扇小窗也能看出外面点燃了许多火把,将漆黑的夜照的如同白昼。陶玉德脸色一变将曾文颖藏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外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穿着狱卒衣服的男子进来瞧了他们夫妻一眼,“行了,也没你们什么事儿,好生歇着吧!”

陶玉德的目光落在他背后被砍伤的地方,那狱卒顿了顿突然笑了,“也是你们命大,就今天一晚上,先是下毒再是刺杀,你们自己警惕点儿!”说完他扭头就走,留陶玉德两人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沉默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带来。

此时尹逢日子也不好过,他虽家世普通,但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为了自己能专心科考什么苦活累活儿都没让他做过。

后来娶了一房能干的妻室,她又撑起了家里的担子让他专心读书,他哪里受过什么苦?

他看着鞋上的泥苦笑一声用力蹭了蹭,前两日下雨,路上泥泞不堪,他又不敢从大路走,路就更难行了,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如今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摸了摸护在胸口处的东西,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又问了多少人,终于他停在了一所院子前。尹逢抬头看着龙飞凤舞的郑府两个大字,眼眶不自觉湿润了。他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上前小心扣门。

“先生你这是?”开门的是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不忍,“先生你绕到后院去,后院的张嬷嬷心善,她会给你口饭吃的”。

尹逢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来递给那少年,“你把这玉佩交给郑老爷,就说有故人来访。”

少年赶忙接过玉佩,他看了一眼尹逢又看看玉佩,满脸都写着为难二字。

尹逢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就在这等着便可,小哥快去通报吧!”

那少年松了口气,又抱歉地笑了笑,他确实不好放生人进来的,“那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没一会儿大门开了,尹逢见到站在面前的老者眼眶唰地就红了,突然伏地不起,“郑公,求您救救我家主公。”

郑源将人带进去问了个大概后就安排下人带他下去梳洗,自己翻看起了尹逢带来的东西。

等尹逢回来后他问道,“南康如今如何了?”

尹逢苦笑一声,原本便不算有肉的脸颊如今已经能看到骨头了,“我也不知道,当初他觉得不对便悄悄送了我出去,我只知道官兵来拿人了,如今他们夫妻如何了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也不敢打听。”

郑源叹了口气,“我会把这些传给仲堪的,至于最终事态如何发展我也做不了主”,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教书匠罢了。

“仲堪是?”尹逢有些尴尬,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这毕竟事关陶玉德他们夫妻的性命还有自己的将来。

“内阁司炼司大人。”

尹逢眉心一跳,一股喜悦瞬间从心底涌了上来,他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您出手相助!”

其实这一路上他都很发愁,他不敢肯定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当初陶玉德只说让他来找自己的一位先生求助,可是尹逢知道,陶玉德并没有将其视为亲子的那种师父,便是这位曾教过他几日,也不一定肯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他们吧?

尹逢不知道的是,当初郑源是愿意收徒的,只是早年曾发誓,说此生仅一弟子便是司炼,此后便是教书那也只是寻常师生关系,算不得什么。

陶玉德与他确实情深,但也确实是没有师徒名分的。

“你这几日便在我府中歇着吧,若有需要让人帮你去买便是,最好不要出府。”

便是他不叮嘱尹逢也不会出府的,他兜了多少圈子才能把那些人甩掉啊,若是再出门惹上他们,还连累了郑府,那自己才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徐允政听说陶玉德被人行刺后冷笑一声,“好狗胆,真是哪里都敢闯啊!”

大理寺卿曾怀仁赶忙请罪,徐允政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起来了,“爱卿安排的护卫密不透风何罪之有?”

若不是向恒提前告知,他都不知道曾怀仁可是提前安排了人在牢狱中守卫着,便是他的人不出去,陶玉德夫妇也会无碍的。

曾怀仁赶忙低头没再说话,他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在他们夫妻被下旨处死前还能护上一护。

他幼年时战乱频发,因父母双亡哪怕他是嫡枝但日子过得很是凄苦。后来已经出五服的叔叔看不下去了总是接济他,他这才能活下来,才能有他的今天。

如今族妹出事,他便是帮不了什么忙也想尽尽心。最重要的他相信族叔的为人,他不会给自己找这么个女婿的。如今少卿已经去了玉屏,凭他的本事,若是有问题一定能查得出来。

徐允政让他下去了,自己闭目思索着将来此事的发展,突然季全才来报,说是司阁老要觐见,徐允政挑了挑眉,“宣!”

等司炼说完来意徐允政倒是真觉得巧了,一大早来了两拨人倒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啊!

“臣的老师派人送来一封信还附带了些其他的东西,臣都已带来”,季全才把东西拿上来后徐允政细细看了。

其实若说起来这些东西里除了当初押送物资的那波人的口供外,还有一封陶玉德与外地县令来往的信函以及陶玉德的绝笔书。

没错,他是做好了自己会死的打算的。

而从丽水县县令宋廉的信件中可以看出,这件事儿并不是仅限于玉屏的。

徐允政晃了晃手中的信件,“丽水县可有上报此事?”

司炼对此事很是清楚,闻言摇头,“没有。”

徐允政想了想记得向恒也没提到,他点了点头让司炼先下去了。

“去把向恒给朕找来”,他又看了看宋廉的这封信,等向恒来了之后把信递给他,“看出什么来了?”

向恒皱着眉看了半晌,“这位宋大人对此事很是不满,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臣派去的人手也没查到什么。”

徐允政笑了笑,“该怎么查不用朕再多言了吧?”

向恒告罪后领命下去了。

徐允政深深吐出一口气,“季全才,朕写一封信,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希仁”,季全才的心高高地被提了起来,他在一旁等着徐允政写信,放在一边的手却忍不住握紧松开握紧松开。

“怕什么?”徐允政的声音中满是笑意,季全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将他逼上绝路朕才能斩草除根,你该为朕高兴才是。”若非担心贪多贪足会使乱子更大,他恨不得让人将本朝每次赈灾、军需全部查一遍,若有不对,将涉案人员全都砍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也确实笑了出来,“朕不过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你是朕御前的人瞧瞧你那样子,若是出去了还是如此,可别怪朕不顾念情分!”

听了这话季全才突然就怕不起来了,若是那些人真能杀到皇宫,他怕也没用。可若是小打小闹伤不到皇上,自己却得罪了皇上,那才真是没活路了呢!

见他如此,徐允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理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