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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我起来,抱我坐在他的长桌上,道:“征扶余前就叫他们去了。回来我一样样亲自挑过。契丹的首饰太过粗犷,与你的娇弱样貌很不合。我见那对翡翠镯子玉色很好,特地叫他们做小些,戴在腕上一定很衬肤色。还有那些簪子,我叫不出名字,但花形颜色都雅致,想你见了一定欢喜,巴巴地等你来谢我,谁知你和粗使驿的婆子一样是个粗人,单单爱个金元宝。早知道叫人拿钱堆满你那妃离宫。”
我眼睛很酸,不敢看他的脸,低了头却正看见他右手放在我腰间。伸手摩挲那被我撞出的伤疤,我柔声道:“其实我想要的不是那些。”
他扬起眉,“那你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双眼,想说的话却轻易从嘴边溜走。突然顽心大起,向他道:“想要的你都能赏给我吗?”
他道:“这个……只要办得到。”
我说:“办得到。”说罢拿帕子结在他手腕上,拉在手里道:“我要绑住的这个,赏给我吧。”
“鬼点子真多!”他笑起来,伸手捏我的鼻子。
我有点不好意思,拉拉拴住他的帕子,“已答应了我,可不许耍赖。”
他却迟疑了一会,敛了笑容道:“今夜不行,我要去赤珠那里。”
我心头涌起一阵浓烈的酸意,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突然却又明白过来,赤珠是他的侧妃,又这样美貌。他去了扶余这么久,怎会不思念她?
我解开帕子,一声不响地从桌上爬下来,“那奴婢先退下了。”
他揽一揽我的腰,“你不高兴了?”
我扭开脸,努力让声音更轻松,“没有,真真贤惠着呢。”见他凝视我,便使劲推他,“快些去吧,奴婢也乏了,要先回去了。”说罢胡乱行了个礼,便往帐外走去。
快出帐时他突然叫我:“真真!”
我一怔,立刻回头,“嗯?”
他立在原处没有动,轻轻说道:“我必须倚仗右相……”
我没有说话。
他停了停,才道:“你是不明白的……去吧。”
我便独自走出军帐。
春日的天福城晚上极是寒冷。风吹动鹅黄色的外裳,带起一阵冰冷直达心底。走着走着,我站住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脚尖前坠下了一点小小的水滴,洇开在泥地上,化成一摊潮湿的痕迹。那竟是……我的泪!
我其实从不知道父皇宫里那些女人的心情,甚至也并不了解母后的心情。女子们不择手段地争风吃醋到底是为了那个男子,还是为了男人手中的权势?又或者,只是为了自己?
我落下的这滴泪,又是为了什么?从萧史识破我的公主身份到现在,并没有多少日子,江山社稷,家国天下,恩怨情仇,竟都已成了我心中淡淡的影子。
我变成了一个望幸的女人,也许,还将要变成一个哀怨的女人。
月色苍茫,拉长我的影子。独立月下,我风化成石。
不想形影相吊地回到妃离宫,便只在长廊间缓缓地拖着步子,不知不觉已走到水塘边,蹲下身子猫着,像一只抢不到骨头的小狗。
蹲了许久,无人可怜。地下有些枯枝,便拿了来乱涂乱写。涂来涂去,终是无趣。风过林梢,呼啸声声,似催我:不如归去。立起身来,才发现夜寒霜重,鞋都打湿了,方才蹲着不觉得,走路踩着实在难受。见四下无人,索性脱了鞋提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回自己宫里去。
低着头专心地挑干净地面只管走路,我有些失魂落魄,直到迎面撞上一堵“墙”。哎哟!抬头一看,狭长双目,坚毅下巴,身上浓烈的男人气息,不是耶律楚还有谁?
我把提鞋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窘了半日,蹦出一句傻话,“大汗,好巧!”
“不巧,”他冷冷地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啊?”我糊涂了,“大汗……不是……去了律妃那里?”
他没有回答,把我藏在身后的手拉出来检查,“这么晚,你去哪里淘气了?鞋子还弄得这样湿?”
我没脸说去水塘边很没出息地蹲了半天,只好说:“走路不小心,踩进水里了。”
他取过我手里的鞋子,“走吧。”
我站着没动,疑惑地看着他,“去哪里?”
他拉住我的手,“去我宫里。”
“大汗不去泰宁宫?”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实在很应该去,但还是明日再去吧。方才有个人出帐时眼眶都红了……”
我急着边摇手边辩解道:“没有没有,大汗说的奴婢都明白,东丹还要倚仗述律丞相。律妃又是你心爱之人。奴婢是读过《女范》的,我……”还没说完,他作势就要走了。我一急,拉了他的小指,“哎……”
他转过身来,嘴角微扬,“到底要不要去我宫里?”
我又羞又窘,垂了头,再不敢说话了。
他拉了我往前走,一边说:“瞧你方才这样子,我倒想起两句诗。”
“嗯?”我仰头瞧他。
他抿着嘴笑道:“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我顺着就念出了后一句:“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下不许又扭手扭脚地不肯。”
我自悔失言,捂了脸不给他瞧。
他拉着我来到龙泉殿。我上两次来他殿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心情却已大不相同。
宫女们急急来开了殿门。我们走到厚厚的毡毯上。
“晚了,我弄点好东西给你尝尝。”耶律楚说罢击掌数声,又低声吩咐进来的侍从。
不多时,他们捧进来铁炉子铁桶,生起火来,还有大块的肉。我一直不习惯契丹人的饮食,吃得极单调,只进些乳粥之类。见到这一大块一大块似乎还滴着血的肉,有些反胃。
他叫我坐到桌边,说:“你今后要一直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早些习惯这里的一切。其实你该试试不用筷箸,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是别有风味的。”说罢,拿起小刀切了几条肉,串到铁篦上,放在火炉上烤着。
火苗嗞嗞地舔弄着肉条,滴滴地漏下油来,鲜红逐渐变成浅褐。殿里登时弥漫起一股肉香。他取下一小片肉,放在酱料里蘸弄一下,挑在刀尖上递给我,“这是鹿肉,吃了暖身,你尝尝。”
我扫了一眼盘子里鲜血淋漓的大块肉,又看看耶律楚,强自咽下恶心,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怎么样?”
竟然,很好吃!外面略有些焦,内里却是鲜嫩无比,配着酱料,很香。我忙说:“还要!”
他呵呵地笑了,又切了些放在火上。烟火逐渐旺盛起来,连他的容颜都有些模糊。
他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可惜你不会饮酒,甚是无趣,我只好一个人喝闷酒。”
我有些不服气,“奴婢也会些,来自倒一碗喝。”
他嫌弃地说:“不行,等下喝醉了又说些‘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之类的浑话,叫我吃不消。”
我见他老拿醉酒那晚的事来打趣我,心下愤愤,便抢过他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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