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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做的。”我猛然一挣,抬起上身,“药已连下五日,难以挽回了。”
他双眸冷然如冰,“庄太医?还是再加上萧史?我不该有所顾虑,容他至今。”
“没有别人,只有我……述律赤珠是你需要的人,华阳公主是你所爱之人。我一直以为,是她们横在我们中间。其实,我才是那个该离开的人。”胸口剧痛,“是我杀了,你的孩子……以命抵命,我死得应该。”
他神色剧变,肩膀微微一震,半晌才吐出字来,“没有孩子,真真。从来都没有过……孩子。”
寥寥数字化作利剑,瞬间击碎心房。我拼命眨动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坠入昏迷。
耶律楚怅然道:“赤珠诈孕,我早就知道。”
痛到心口,我却骤然笑了,“你又糊弄我,像在扶余时一样……你总是糊弄我。”
强撑许久的霸道与威严化为乌有,他脸上只有深深的疲倦,掺杂着不忍,“是真的。我不欲你知道,只想令你活得轻松单纯,更不愿你受人利用,却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傻事。”
多少种滋味一齐翻上心头,然而重负释然的轻松却被幡然醒悟的沉重狠狠揉过,碾成了酸楚的苦涩扼在喉间,“怪不得,那时在死狱中……她道出有孕,你就神色不对。”
原来是他不要述律家的孩子。我在周朝宫廷里就听宫女们暗地里说过,父皇和王爷们给女子服汞,或是点她腹下石门穴,便可阻孕。
“为什么……当时不点破!”
像有一把利刃在他眉心划过,耶律楚语气沉重:“赤珠与巫医合谋诈孕,这事非同小可。只要拿住真凭实据,我便准备逐她出宫,述律家自然无话可说。纸终包不住火,只等她计破,今后天福宫便再无弄宠争斗。”
“那个巫医是你抓起来的?小厮也是?”我强忍着痛楚继续追问。
他双眼紧盯寝宫门外,等待得异常心焦,见我挣扎着要起身,才按住我答道:“你为毁容之事赌气伤心,我只能加快动作。这几个人突然失踪,赤珠慌张,为防我进一步彻查,定有今日这场小产之变……”
“你要推行新政,必得依靠述律。你不能因为我废去律妃……”
我心中深悔,还要再言,他伸手止我,哽咽道:“别再说了,我已心碎。”
我唇边只有深深喘息。是难言的痛苦,一点点浸透在心房最脆薄的地方,化作一片冰冷滋味,溢满了每一个角落。
按萧史与我的计划,为律妃诊治的巫医是关键人物。前五日的药下得轻微,但五日后逐日加重时很容易会被发现。所以,这巫医必须意外身故,律妃只能换人诊治。这样即使事情败露,小产之责也可推到死人身上。而收杂物的小厮要把暖炉内的香灰毁去,免成罪证。
我们还商议,如若事情败露,便以全家人性命安危,逼这个小厮告密,说发现律妃孕中月信之迹,诬她诈孕,把水搅混。
却没有想到,她真的诈孕。而耶律楚心知肚明,只在她背后等待。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撒开大网,却只网住自己。
当我们终于尽释前嫌,却已走到别离。而这一次的别离,永远都不会再相遇。
晨色与无望一起弥漫入殿。偌大的宫殿一派沉寂。声声更鼓重重敲落,宣告时间的逝去。
十多人跪于殿前,在晨雾下如同许多没有生命的木偶。很久才听见耶律楚的低吼,“折腾一夜,全都束手无策?”
众人低伏。领头一老者在那里缓缓奏道:“娘娘失血之症沉疴已久,气血皆枯。又因幽冥穴突遭催逼,血海崩漏,就算已封住血脉……”
话未说完,耶律楚已经极不耐烦。他神情暴戾,眼底泛出杀意,“若救不活她,你们……”
“大汗!”身旁另一人怯怯开言,“小人冒死进一言,娘娘的症状不像是失血症,倒像是……”他像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停住了。
“说!”
“娘娘是否中毒?”
我血脉已被巫医封住,不再流血。阿君正跪于床前,用温布擦拭我的额头、面颊,缓解我蚀心之痛。听见“中毒”二字,我的心也猛然惊跳。
冰山终于浮现一角。那个惊天秘密的泄露,会连累多少人……但是瞒着不说,这些巫医又是首当其冲。
耶律楚像被毒蝎蜇了一下,猛地回身盯住我,好一会才缓缓走来,在我身边坐下,握住我一只手。他的手指比冰雪更寒冷,阵阵寒意直逼我心口。
“那时奥姑说的……没有错?”
翕动嘴唇,我轻声吐出,“是毒。”
“什么毒?”
我咽下喘息。他急切追问:“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告诉我!”
他狠狠的逼视令我的慌张无处可逃,只得低声道出:“牵肠散。”
“牵肠散?”惊愕的声音在殿中空洞回响。他眼神犀利地扫过下跪众人,“你们中可有人知道?”
众医默然。
“你听……我说,”疼痛猝不及防地袭上我的身体,带出一丝呻吟,“牵肠之毒已有年余,无药可救……我早知有今日,不要为难他们。”
我未及说完,他已倏地站起身,双眼灼灼生威,“快马加鞭,去请奥姑。”
耶律楚始终未离一步,为我换下血污衣裳,按揉我颈下止血穴位,又把凝肌丸压碎了放在小勺里喂我。
我勉强咽下,却猝然剧咳。鲜血与药液都随着剧烈的咳嗽喷溅而出,点点黑紫近墨。
有女人的声音,听不懂的咒语念动着……身体上滑腻而难受……我眼神涣散,仿佛有无数黑色的影子在身体上扭动。
啊……竟然是许多黑色的小虫吸在身体各处。
我惊叫起来:“大汗救我!”
“忍耐,”他按着我肩膀,“正在吸取毒液。”
忽冷忽热,四肢百骸里好似生出万千锋刃,不断撕割着早已难以负载的经脉,又像碎石在我心口上磨砺得血肉模糊。仅存的一丝清醒忽被吞噬,神志随之卷入无底黑暗,渐渐昏沉下去。
“各穴之毒暂时都已吸出,可缓些日子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耳间、手腕金银环丁当作响,头上戴着样式极为复杂和怪异的双角金冠,连脸上也涂抹着不可思议的图案。
她站在我面前,像一个鬼魅。
我躲进耶律楚怀抱。
“不要怕,这是奥姑,她方才在救你。觉得好些吗?”
我点点头。这次醒来,周身剧痛消散大半,连呼吸也轻松许多。
安慰与无奈纠结在他唇边,“除了以毒攻毒,没有其他办法?”
奥姑默然不语。
“蛇液剧毒,她怎能吃得消?”
奥姑道:“幽冥蛇液天下至毒。任何人只沾一滴,五步内即刻丧命。但这种毒液遇上其他毒便会尽力融释,两相吞噬。因此解越厉害的毒效用反而越好。幽冥蛇血更有生肌去腐之奇效,能再造人体内血海五脏,功效可比九转丹。”
我忍不住道:“这蛇救得人性命?”
奥姑摇头道:“此蛇虽有奇效,却极难取到。它只生长在黑山险峰绝顶,出没诡秘,无影无踪。四季中只在冬眠时才能将它自洞穴取出,放置在特制笼内,以温火烤之。它一旦醒来,会扑向离它最近的活物,此时取它新鲜蛇液,才可解毒。饶是这样,每年往取者多无功而返,或是伤了性命。民间说:冬取幽冥,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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