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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帷幔间，靠坐在药浴汤池中的人正承受极大的痛苦。抓着两侧石壁的手手臂上青筋直冒，额上布满汗珠，颈间青筋凸起，眼睛、嘴角、耳朵都流出了血。
七窍有五窍在流血！
乌黑的毒血！
别说崇德帝呆愣在当场，就是裴誉也没好多少。
差点没忍住直接冲进去问为何会如此，见守在里面的老木和洪乔神色都还算淡定，裴誉才生生忍住了冲动。
“怎、怎会如此严重？”崇德帝愣愣出声。
裴誉声音微冷：“是啊，怎会如此呢！”
“陛下，臣见过许多次太子表哥旧疾复发时的样子，却没有哪一次有这次严重，太子表哥是不是当真像太医们说的那样时日无……”
“陛下，臣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算有些见识，若只是身有沉疴旧疾，发作时如何也不会几窍流血，而且看太子表哥流出来的血颜色也不正常。太子表哥这般模样，比起身有沉疴旧疾，倒更像是中了毒！”
崇德帝神情冷凝，攥紧了拳头怒形于色：“确实像是中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给太子下毒！”
“是啊，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太子下毒呢。”裴誉的声音越来越没有温度，隐约间还带着点讥嘲。
“太子表哥这般样子并非今日才有，想来若是中毒也是有些时日了。太医院奉陛下的令每过几日便会来东宫为太子表哥诊治，为何没有一人发现太子表哥是中毒？是那些太医都是酒囊饭袋诊断不出，还是有什么人从中作梗有意阻挠不让他们发现？”
恰是此时，匆匆被请来的李赟踏进门。
将裴誉的话都听了去。
面色当即失去所有血色。
身形微颤，撑了撑才勉强站稳，走进来：“老臣参见陛下、裴相。”
“李爱卿来了，速去看看太子！”
看到李赟，崇德帝的激动不像作假，激动过后眼底现出来的担忧也不像作假。
只一眼裴誉便知他想让李赟去给太子看看，却又怕李赟真看出什么来揭露一些极力掩盖的东西，再不能像以往一样粉饰太平维持住这表面的虚伪平和。
李赟应声，正要上前，裴誉不动声色地拦住他的去路。
李赟抬头与裴誉对视。短暂的视线交锋，裴誉从李赟眼底看到了着急愧疚以及类似投诚的情绪。
裴誉眉梢微动。
李赟这是在告诉他即便看出了什么也不会乱说？
审视地盯着李赟看了片刻，裴誉不动声色地将路让开。
并不是信了李赟的保证，只是李赟的医术在大燕朝算得上数一数二，若有李赟加入，萧旭尧身上的毒素尽解会更加有望。至于事后李赟会不会将萧旭尧已经在解毒且解毒已经初见成效的事泄露出去叫给萧旭尧下毒想要萧旭尧死的人知晓，并不要紧，裴誉也不在意。
眼下局势，太子不可能一直以病弱之体示人。
反正真让下毒之人知晓他已经在解毒也插手不得，碍不了事。
可惜李赟终是没能进到汤池区域，因为就在他要越过屏风往里走的瞬间，汤池中正在忍受极大痛苦的人猛然睁开了眼，挥手一掌直朝屏风的方向袭来。
屏风轰然碎裂倒塌！
劲风直逼屏风后的三人！
裴誉眼疾手快拽住李赟闪到一旁，并未被伤到；崇德帝早年也习过武，奈何多年不曾动有些生疏。他只堪堪避开，伤是没伤到，但样子着实是有些狼狈。
脸色难看地维持住身形，再抬头就对上了萧旭尧的锐利眸子。
那一眼直接将崇德帝震慑在当场。
浑身血液似是都有一瞬凝固了。
那是杀意！
是太子对他的杀意！
他还是第一次在太子身上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杀意，以往太子纵是对他不假辞色，却没有这般毫不掩饰地对他流露过杀意。
太子恨他！恨不得他想要亲手杀了他！
“孤当是谁，原来是陛下。陛下今日怎得空来孤这东宫，是想来看看孤死没死吗？”
寻常太子即便会于不经意间露出些许杀意，也很快就会敛下，此番他冷戾的眼神寒光般的杀意确实半晌却是都没有消失，仿佛下一瞬他的杀招就会再袭来。
崇德帝沉着脸不自觉退开些许。
“……朕只是担心你，你又何必如此夹枪带棒地与朕说话。你既不愿看到朕，朕离开便是！”
喊得很有气势，走得却很快。
萧旭尧目光投向裴誉。
裴誉有点心虚地笑了下，“李院使快去给太子殿下看看。”
说完他也忙溜了。
＊
翌日，太子是身中剧毒而非旧疾缠身导致的体弱命不久矣一事传开，听说太子所中之毒乃是皇室秘毒“落殇”，时至今日中毒已有五年之久。至于是何人下的毒，暂且不明。
可“落殇”是皇室秘药，且还是禁药，能接触到此毒的人屈指可数，能拿着此毒并顺利下到太子身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时间，满城哗然。
全是到底是谁要害他们太子殿下的猜测，也有人忆起太子殿下五年前是重伤从战场上归来，据当时的医者所言，太子殿下是得上天眷顾才惊险捡回一条命，换作其他人怕是已经命丧边关。
当初给太子殿下下毒的人是奔着要太子的命去的啊！
究竟是何人要毁大燕朝国运！
是的，在大燕朝臣民心中，太子的生死已经关乎到国运了。
消息传到勇诚侯府杏花苑时，夏芷歆正在待客。
她回府后闭门休养一日，期间父亲夏政年、大哥夏鸿、二哥夏长风和侄子夏维则都来过，不过都被她挡回去了，并未见着。被挡回去一次，似是都清楚她暂时不会见他们，他们再未来过。
今日夏芷歆接待的是其他听闻她遇刺来探望的人。
楚家兄妹协同刚与楚二公子定下婚事的孙露妍，还有钟家的小将军钟南湛不知从哪里得到他们要来探望夏芷歆的消息，也一道来了。
四人同时登门，很是热闹。
旁的人便罢了，这四人夏芷歆如何都是要见的。
一番寒暄后，钟南湛心直口快：“大姑娘你养伤在府有所不知，今日外面可热闹了。外面都在传太子殿下如今变成这般并非在战场上受伤所致，而是中毒，且中的还是见血封喉的皇室秘毒‘落殇’！”
夏芷歆捧着茶盏的手一抖，努力维持镇定：“怎么突然有这样的传言，可是太子殿下有了毒发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