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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思瑶在凌府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如鱼得水,这日她正在书房练字,小丫头竹月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难道又到了发月钱的时候了?”凌思瑶没抬头,话里却带上一丝笑意。
“小姐,您净会打趣我。”竹月娇嗔了一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六皇子在外头等着呢?”
“六皇子?哪个六皇子?”凌思瑶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之前有心帮她隐瞒真相的那个男人。
他来做什么?心里虽疑惑着,凌思瑶到底也让竹月请他进来了。
“不知六皇子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还望六皇子赎罪。”凌思瑶嘴上虽道着歉,脸上却是没有半分惧色,手上依然不停地写着字。
言城倒也不恼,轻轻地走到凌思瑶身后,不言不语。
“怎么,六皇子莫不是生气了要来吓唬民女?可惜民女胆大得很。”
“要是吓唬你有用,我早就做了。”言城说话的热气喷在凌思瑶耳后,她一时发痒,手抖了一下,一张纸就花了。
“看来七皇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凌思瑶故作惋惜地摇摇头,放下毛笔。
言城则颇有兴趣地拿起那张纸来看,这上面抄的是一首蒋捷的《一剪梅》: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首倒有点意思,”言城趁凌思瑶不注意将纸折起,放入袖中,然后才慢慢坐到茶桌边。
“六皇子今日怎么会闲情来看我?”凌思瑶大大方方地将茶一饮而尽。
我当然没有闲情了,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不过这话言城可不会说出口,他优雅地端起茶杯,似漫不经心地移开话题:“听说凌将军现在对你好了不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凌思瑶微微皱起眉头,她想起就在不久前,凌源还跟她说要好好休养生息,乖乖等着做言逸的太子妃。
“怎么样才能和言逸解除婚约关系呢?”凌思瑶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脱口而出,言城听了心里微微一沉,他怎么就忘了凌思瑶是言逸的太子妃,不过没关系,有他在,两人的婚事是不可能成的。这样想着言城就偏过头去看凌思瑶,而凌思瑶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
某人盯上了。
“你喜欢太子吗?”言城故作平静地问。
“怎么可能!”凌思瑶下意识地反驳,却见言城笑得眉眼弯弯的,像一只得了逞的狐狸:“那就好,据我所知,太子喜欢的……是像凌雪梅那样的姑娘。”
“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凌思瑶挑起眉毛:“哪怕他喜欢母猪我都能真心实意地祝福他。”
听了这话,言城笑得更开心了。
言城离开后,凌思瑶打算去锻炼一下,绕着花园跑几圈,没想到出了门就遇见了凌雪梅。
她本来是不愿意搭理她的,便侧着身走过去,但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听见凌雪梅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就跟她娘一样,平日看着可怜,实则拿捏男人的手段高超着呢。”
凌思瑶停了下来,走回去,笑意盈盈地说:“所以啊,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你就会知道我不仅拿捏男人的本事高超,对付女人的手段也不差。”
凌雪梅听了这样的话,忍不住稍稍退了半步,但还是不死心地说:“别以为现在爹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可以得意,等过段时间,再被打回原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奇怪,”凌思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是爹的女儿,爹疼我是很平常的事,我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爹对你的疼爱是你费尽心思才得来的,所以你才把她当成一种炫耀的资本呢?第二,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处处忍让你吗?哦,忘了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才
是你被打回原形的开始。”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凌雪梅紧张得嘴唇都白了,凌思瑶却又恢复了笑脸:“你是我的妹妹,我能对你做什么?只不过你现在似乎很缺少教养,连礼仪尊卑都不懂了,对长姐出言不逊,既然爹没时间管你,自然要由我这个做嫡姐的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完凌思瑶眼睛上下打量起凌雪梅:我记得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等级分配的,以妹妹你庶女的身份,做这样的打扮似乎是不太稳妥。为了避免让有心人说我们将军府不懂规矩,让庶女压了嫡女的头,不如从今天起,就委屈妹妹按庶女的额度生活了。”
“凌思瑶,你敢!”凌雪梅狠狠地咬着牙,腮帮子都鼓起了一块。
凌思瑶懒得理她,心情极好地往前跑去。
凌思瑶说到做到,第二日凌雪梅吩咐丫鬟去账房拿些银子买胭脂水粉,却被告知不能拿这么多的银子,若真有需要,可以提前支钱,但到月末可就没有月钱了。
“我是将军府小姐,你们居然敢让我写欠条!”凌雪梅声音极为尖利,但那账房先生却像个聋的,只看着自己的账本,还不冷不热地嘀咕了句:“早该这样做了。”
“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欺负我!我去找爹,让他打死你们这些下贱奴才!”可等凌雪梅怒气冲冲地赶到书房,却看见凌思瑶不知道在和凌源说些什么,凌源的脸上满是赞赏。
“爹!”凌雪梅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未到门口就哭了起来。
凌源正在听凌思瑶说些从书里看来的趣事,猛然听到这声音,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雪梅,你又怎么了?”
“爹,我……我……”凌雪梅没察觉到凌源的不快,一心想着怎么说才能最大程度地引起凌源的心疼:“姐姐在这里,我不敢说。”
“你姐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爹,”凌雪梅用帕子拭着泪,“刚刚我让小亭去账房领些银子买胭脂水粉,可是那账房先生竟不肯给,说若我一定要就得写欠条。我气不过,说了他几句,结果他竟然朝我嚷着,说大小姐说了,我是卑微的庶女,怎么配领那么多银子,还说大小姐如今风头正盛,
谁敢不听她的话,我没忍住,这才来找您。”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了这满口胡话?”凌源听了凌雪梅的话,不仅没像从前那样护着她,反而口气不善:“刚刚思瑶都和我说了,她说你平日里衣着行为颇为高调,惹起了一些人的不快,人家外面都在说我们将军府没有规矩,说你没有教养,因此才好心削减你的
用度,来堵那些人的口舌,没想到你不仅不听从长姐的分配,还满嘴胡说,你这样哪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
“我……”凌雪梅被抢白了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凌思瑶却站起身,轻轻柔柔地说:“爹您也别怪妹妹了,她年纪尚小,想着打扮的心思也是正常的,只是现在皇帝陛下主张节俭,若只我们凌家继续这样奢华,恐怕会惹来非议。”
“听见没有,这才是你真正该做的事。”凌源叹了口气:“雪梅,不是我说你,你确实越来越发骄奢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知道你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往后还有谁敢上门求亲?”
凌雪梅诉冤不成反被卖,脸色顿时灰败下来,凌源也没了兴致,匆匆地把她带走了,凌思瑶整了整衣服,也从容地离开。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便被打破了,一切都从一个洗衣粗婢的尖叫开始。
“有,有死人,就在,就在大小姐院子里的那片竹林里。”
凌源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家丁前去,凌思瑶和贴身丫鬟并不在,众人很快就从竹林里拖出一具年轻的男尸,虽然沾着不少泥,但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吏部尚书田善的独子田杰,凌源的脸色瞬间大变,还没来得及采取紧急措施,便听见下人通报,说田大人带着刑部的
袁大人和一大群官府兵吏来了。
“田大人,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凌源赔着笑,却见田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也不说话,拨开他就径直往院子里走去,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厉声喝道:“来人,把这座院子给我围起来,没得到准许前,谁都不准离开!”
“田善!”凌源也皱起眉来,这好歹是他的地方,怎么能容许别人乱来,然而田善充耳不闻,大步闯入凌思瑶的闺房,见没人,阴沉地发出命令:“把这座院子的主人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凌思瑶刚从外面回来,脸上还红扑扑的带着热气,看起来煞是可爱,但众人都替她捏着一把冷汗。
“她就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凌雪梅话音刚落,便上来两个官兵,一左一右要逼凌思瑶跪下,凌思瑶条件反射般出手,一手一个过肩摔,将两人都撂倒在地。
“你这个凶徒,犯了罪还不快跪下!”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官兵粗声喝道,凌思瑶却略过他,径直眯着眼睛看向那个一直面色不善盯着她的中年人:“敢问诸位私闯民宅之事算不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