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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营地营救【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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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放大晴。孙专员蹲在炊事班帐篷外,用树枝拨弄着昨夜的篝火余烬。林悦抱着药箱踉跄跑来,“孙专员,小李的伤口开始化脓了。“

孙专员霍然起身,伤员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小李右腿肿胀得发亮,脓水正顺着草席往泥地上渗,在潮湿的地面洇出暗黄色的斑痕

“药品已经没有了……”林悦绝望的说道。药箱底层静静躺着最后的两片纱布,现在营地里连老鼠来了都饿得啃帆布。

“得把烂肉剜掉,不然会有生命危险!“林悦接着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将搪瓷盆放在一旁,盆里的手术刀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小李躺在临时搭起的简易床铺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那被泥水和血水浸透的裤腿,早已与伤口处的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四个队员赶忙上前,分别按住小李的手脚。这年轻人疼得双眼上翻,白眼珠都快露了出来,嘴角不断溢出白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大刘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条破旧的皮带,将它裹着缓缓塞进小李嘴里。“咬住了,兄弟!挺住!”

林悦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伸出手拿起那把手术刀。当刀锋轻轻触碰到小李那紫黑的伤口时,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帐篷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屏气敛息。

随着林悦手腕轻轻用力,刀锋缓缓划开腐肉,刹那间,孙专员听见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分离声响,就好似撕裂一块陈旧腐朽的皮革。林悦的手稳得超乎常人想象,刀刃沿着那紫黑的伤口精准游走,腐肉簌簌地落进搪瓷盆里,每掉落一块,盆里便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一股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顺着刀柄迅速流到林悦的手腕,温热的血液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蜿蜒而下,很快便染红了她的袖口。“使点劲按住!”林悦头也不抬的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没有麻药的手术艰难地持续着。孙专员站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帐篷布上,心不在焉地数起了上面的补丁。一个、两个……当数到第二十三个补丁时,林悦的声音骤然响起:“得烧。”这简短的两个字,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孙专员问道。

“伤口出血面积大,咱们没有相应的物资……得用火烧!”林悦解释道。

所有人都听见了,可一时间,竟没人动弹。

大刘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板凳。板凳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顾不上扶起,便大步朝着炊事班走去。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紧紧握着烧得通红的火钳。

此时的小李已经昏死过去,可大刘还是再次将皮带重新塞进他嘴里。当火钳烙上伤口的瞬间,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迅速弥漫开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小李的身体像被电击一般,瞬间弓成虾米状,原本昏死的他,喉间发出的嘶吼凄厉至极!

“好了。”林悦突然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解脱。赶忙拿起最后的纱布,小心翼翼地裹住伤口。那纱布本就不多,此刻被血水一浸,显得愈发单薄。

大刘缓缓走到角落,将火钳放在地上,火钳已经凉透,失去了刚才的炽热。他摊开手掌,掌心被烫伤的水泡,眼瞅着鼓胀起来,晶莹剔透的。

林悦疲惫地坐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沾满血污的纱布,眼神空洞地望着帐篷顶。略微放空了一阵后,扭头对着苏秀华说道:“苏团长,咱去河边把纱布洗洗,然后用开水煮煮。关键时刻还能再对付对付。”

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河岸已经显漏出了轮廓。在戈壁滩巨大的蒸发和渗透的作用加持下,脚底的泥泞已经比今早天亮时减弱了几分。

“这纱布,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苏秀华轻声说道,满是忧虑。

“再难也得想办法,咱营地里的伤员可都指望着这些呢。”

二人来到河边,河水虽然已经退去不少,但依旧浑浊不堪,裹挟着泥沙奔腾而过。林悦蹲下身子,将纱布缓缓浸入水中,轻轻揉搓起来,暗红色的血水迅速在水中晕染开,很快便与浑浊的河水融为一体。

洗好纱布,她们又匆匆赶回营地。苏秀华架起简易的锅灶,添上柴火烧起水来。林悦则守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那口锅,思绪却飘回了营地内那些伤病员痛苦的面容。

“希望小李能挺过来,不过日后他这条腿……”林悦喃喃自语。

苏秀华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能挺过去吧。咱们现在什么都缺,能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过了!”

林悦和苏秀华守在煮纱布的锅灶旁,眼睛紧盯着那口锅,袅袅升腾的水汽模糊了她们的视线,也让营地里压抑的氛围稍稍有所缓和。

苏秀华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噌”地蹿高,映红了她的脸,“林悦啊,我知道现在这情况艰难,可咱们打从参加革命那天起,不就做好了面对各种困境的准备吗?”

林悦微微点头,目光仍落在那口煮着纱布的锅上,声音有些低沉:“苏团长,我知道,可看到伤员们那么痛苦,我这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而且咱们缺医少药,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苏秀华拍了拍林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理解你。就像孙专员,哪怕我,也是在革命路上走了这么多年了,什么艰难险阻没见过。比这难的事太多太多,但最后队伍还是坚持下来了。你医术好,又有责任心,那些伤病员可都盼着你呢,你得打起精神来。”

林悦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沉重压下,抬头看向苏秀华,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团长,您说得对。我是卫生员,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倒下。伤员们需要我,队伍需要我。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尽我所能去做!”

苏秀华看着林悦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林悦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洗好的纱布,放入沸水中,轻轻搅动,确保每一块纱布都能充分消毒。苏秀华则在一旁控制着火候,不让水烧得太猛,以免纱布被煮破。

消毒完毕,林悦和苏秀华将煮好的纱布捞出,用干净的木棍挑着,放在通风处晾晒。阳光洒在湿哒哒的纱布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张志成那边,木筏陡然倾斜,老李一个踉跄,半身悬于洪水之上。他慌忙伸手去抓木筏边缘,手指刚触及那湿滑的木板,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便将他死死拽住。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好!”暗自惊呼,随即拼尽全力稳住身形,双腿如钳般紧紧夹住木筏,双手则像铁爪一般抠进木板,指甲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渗出,瞬间被浑浊的洪水吞噬。

“李师傅!”张志成焦急万分,嘶吼着欲冲上前去,却被那湍急的水流阻挡。

“别过来!”

此刻,木筏在暗流的肆虐下已摇摇欲坠,木板间的连接处吱吱作响,随时可能散架。老李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水流一点点扯离木筏,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贴在木筏上,双脚拼命蹬着水面,试图调整木筏的方向,让它重新稳定下来。

“坚持住,老李!我们一起想办法!”张志成心急如焚,冰冷的河水顺着衣领灌进他的衣服,冻得他浑身打颤。

老李的体力在与洪水的对抗中逐渐耗尽,他的双手开始无力,原本紧紧抠住木板的手指慢慢松开,老李瞬间掉入了水中。

张志成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洪水中。河水冰冷得像无数把小刀,割着他的肌肤,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一股强劲暗流猛地袭来,死死拽住张志成的双腿,眨眼间就将他朝着河底迅速拖去。张志成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可身体却被越拖越深。他的肺部开始缺氧,胸口憋闷得仿佛要炸裂,眼前也渐渐模糊,重影叠现……脚尖猛地触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蹬,借着这股力量,身体终于浮出了水面。

张志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冷河水呛进喉咙,引发一阵剧烈咳嗽。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瞧见前方有个黑影在水中沉沉浮浮。他心中猛地一紧,顾不上浑身疲惫,拼尽全身力气加速游了过去。等靠近一看,正是老李!

在王力的指挥下,众人合力把二人拉了回来,稍作休息,便继续往营地进发。

越是靠近营地,水位越低。现在雨已经彻底停了,张志成估摸着以这里的蒸发量和渗透速度来说,估计过完今晚,营地周围除了个别地下水位高的洼地外,原本的土地基本都会裸露出来。若是明天天放大晴,那到了下午或傍晚,应该就能把三到五公分的地表晒干。

张志成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思考这些,一则赶路的过程枯燥,这些问题可以分担他很多的注意力,让自己的精神不要集中在酸胀疲惫的身体上。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营地被洪水浸泡过后,许多基础设施肯定都要重新建造。怎么能在不耽误工期的情况下,尽快恢复先前的生活秩序,是他此刻最头疼的问题。

很快,营地的惨状就映入了他们的眼中。卫生队所在的帐篷虽然依旧矗立,但也已经变得破败不堪,上面的红白十字虽然被污泥盖住了一半,但还是极为鲜亮刺眼。张志成径直朝着卫生队的帐篷跑去,他迫切地想知道队员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