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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略显空荡的房间里,安庆公主望着朱樉即将离去的背影,嘴唇微微颤抖,犹豫片刻后,轻声唤道:“二……二哥。”这两个字虽轻,却像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清晰地穿透空气,直直地传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朱樉耳中。
朱樉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稳健的步伐瞬间顿住。他的手还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过了片刻,他缓缓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静静地看着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为何要救他,你不怕他长大后得知父亲是被你杀的恨你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兄长的质问,也有对未来的担忧。
朱樉的目光平静如水,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然:“有错的是欧阳伦,不是他!他……终归是我的外甥!”朱樉微微皱眉,眼神望向远方,仿佛透过这扇门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如果他以后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他自然不会恨我,如果他……恨就恨吧,为大明江山,纵使千夫所指,万世骂名又如何?”
朱樉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迸发出来,充满了力量。
说完,朱樉不再停留,毅然抬脚离去。他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被拉得很长很长。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出沉稳的节奏,那宽阔的肩膀仿佛承载着整个江山的重量。
安庆公主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在这一刻,她在朱樉的身上,隐约看见了父亲朱元璋的影子。同样的坚毅,同样的为了江山社稷可以舍弃一切的决心。
那一瞬间,她似乎理解了兄长的选择,心中的怨恨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佩与无奈 。
太医正候在一旁,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拘谨。马皇后微微侧过身,仪态端庄却难掩疲惫,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出去吧!”
太医听闻,立刻恭敬地弯下腰,双手交叠于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随后脚步放得极轻,缓缓倒退着走出房间,出门后还小心翼翼地将房门轻轻带上,那关门的声响微不可闻,仿佛生怕惊扰到屋内这对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母女。
太医刚一离开,安庆公主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崩塌。她的眼眶早就蓄满了泪水,此刻再也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她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头扎进马皇后的怀里,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哭声里,有失去丈夫的悲痛,有对兄长复杂情感的纠结,更有对未来生活的迷茫与恐惧。她的肩膀剧烈地起伏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揪住马皇后的衣角,指甲都泛白了,好似在这世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便是眼前这位慈爱又温暖的母亲。
“母后!”安庆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抽噎着挤出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该恨二哥还是该感激。”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满是痛苦与挣扎。
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眶也微微泛红,她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安庆公主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许久,马皇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与包容:“安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马皇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仿佛透过眼前的悲伤,看到了多年前那些温暖的回忆,“你忘记了你小时候跟在你二哥屁股后面的时光了吗?那时候,你二哥可疼你了,不管是新奇的玩意儿,还是好吃的点心,总是第一个想到你。他带你骑马、放风筝,你摔倒了,他比谁都着急,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
马皇后微微停顿,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安庆公主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里满是对未出世小生命的慈爱与期许:“难道你以后也想让腹中的孩子成为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吗?
你二哥处决欧阳伦,那是因为欧阳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国法面前,他身为皇室子弟,更要以身作则,维护大明的稳定与公正。可他转头又想尽办法保住你和孩子,这份兄妹情分,你又怎能视而不见?
你若一直被这爱恨的情绪左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将来又如何能给孩子树立一个正确的榜样,又如何能给他一个明朗、充满爱的成长环境呢 ?”
昏暗的房间里,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帷,稀稀落落地洒在地面,映出一片斑驳。安庆公主蜷缩在床边,身形单薄,面色憔悴得如同深秋里飘零的残叶。马皇后轻轻坐在她身旁,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试图安抚她内心的伤痛。
“慢慢的放下吧!为了欧阳伦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值得。”马皇后的声音轻柔且饱含心疼,每一个字都带着母亲特有的温度。她的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怜惜,望着安庆公主,仿佛看到了她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模样。
安庆公主微微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可母后,我心里因为救不下欧阳伦一事而耿耿于怀。”说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马皇后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安庆公主的背,像是要把力量传递给她:“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谁都保不下他。”马皇后的目光变得坚定,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国法威严,他触犯了底线,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顿了顿,目光移到安庆公主微微隆起的小腹,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你是要当母亲的人了,以后你天天为欧阳伦的事黯然伤神,让你的孩子看见了会想自己的父亲是对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搞不好他还会重蹈欧阳伦的覆辙。”
马皇后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心疼女儿,更担忧未出世的小生命。
安庆公主听完,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内心在痛苦与理智间挣扎。终于,她缓缓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不会了母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放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像是在与过去的悲伤告别,从这一刻起,她决定为了腹中的孩子,重新振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