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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风今日去上值时,果然不出他所料,御史王之意立马上奏了恒帝,联合另外几名言官弹劾于他,斥他横行霸道,恣意妄为,于人家宅中狂殴百姓。
谢家只是茶商,无人入仕为官,勉强算是百姓,格外强调百姓,是要给他按上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顾玄风位高权重,在朝中权势滔天,敢正面和他唱反调的没有几个。
王之意无非是依附于身后之人,才敢如此。
朝堂争夺,波涛汹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比比皆是。
顾玄风也不甘示弱,当即据理力争,反唇相讥斥责御史王之意借题发挥,混淆视听,又言明是谢德育强抢民女。
王之意见他说是民女,立马抓住这一漏洞,揪出谢德育强抢的是顾玄风的身边的贴身婢女,所以顾玄风才会下了这样重的手,言外之意是多少带着些私人恩怨,并非是一时气愤。
王之意此言一出,朝中当场哗然一片,谁人不知这位顾大人,清高孤傲,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身为朝中重臣,有什么宠妾美婢,陪伴身侧,实属常见,可是这人若是这位中书大人就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了。
顾玄风听得紧蹙眉头,再次罗列谢德育囚禁盐商邹世凯之妻致使其自尽身亡的种种罪行。
原来邹世凯之妻回去后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邹世凯还在睡梦中,见没有床上没有妻子的人影,下床去找,就见他妻子悬在梁上一动不动,当时吓得腿瘫软了下去,还是下人清醒让其赶紧找到顾玄风。
邹世凯昨晚见到顾玄风之时还心神不宁,人还没有缓过来,顾玄风听完他的哭诉,当即承诺给他讨回公道,让他写了诉讼文书,签了字化了押。
顾玄风说完,便在朝堂上拿出邹世凯手写的,自己准备送去乾京府的诉讼文书,直接呈交给了恒帝。
恒帝看完后勃然大怒,当众人都以为事态要扭转之时。
王之意又掐准时机别有用心地牵扯出谢德育和顾玄风的关系。
众百官又是震惊一片。
顾玄风不急不缓,刚好顺水推舟,正色道:“有此渊源,是顾家不幸。臣愿大义灭亲。”示意是谢家和顾家没干系,恒帝可以不用顾忌顾家,随意处置了。
恒帝本来心里已经想好处其刺配之刑,听到有这层关系在,还是有所顾忌,当即赐了杖刑两百。
那老东西受了伤,再捱两百下,怕不是要了他的狗命,还是罚得太轻,顾玄风想。
王之意吃了瘪,脸黑得像一块炭。
自此,谢德育一事掀起的风波才得以平息。
恒帝午后又把顾玄风叫去了文德殿,说是要与他一同弈棋。
两人下了近一个多时辰的围棋,恒帝见顾玄风没有提一句为杜清淮求情的事,自己坐不住先提起来,说杜清淮在文德殿当着一众朝臣的面骂他。
顾玄风心中暗暗嘲讽,难道不该骂?
但说出口的却是恒帝不要同那帮不知变通的老顽固置气,当着恒帝的面,又将杜清淮等人骂了一通,恒帝不明白他唱的是哪出。
顾玄风知道他为宁、平两州叛乱忧心,又反过来劝慰说,“现在宁州,平州叛乱未平,陛下何不晚些再建天泉宫?”
恒帝见他终于松口,没有说不建,说得是晚些建,顿时心里舒坦了些,当即问他,“顾卿认为何时建才好?”
顾玄风道:“平定宁州和平州一带叛乱之后。”
恒帝又问顾玄风朝堂上众大臣推荐的几个平叛人选,他觉得谁适合?
朝堂上众百官选出了三位,分别是田州安抚使白南星,裕州兵马钤辖冯茂,房州都部署萧子慕。
白南星是文人出身的儒将,冯茂是从行伍出身,萧子慕出自将门世家的萧家。
值得一提的数这萧子慕,他是镇北大将军萧策的堂哥,而萧策自小和顾玄风有着深交。
顾玄风略微一思考,“微臣觉得冯茂比较适合。”
“哦?顾卿何出此言?”恒帝手执一子停在半空,问他。
顾玄风道:“萧子慕和萧策相熟,我选他,恐说循私,冯茂将军是行伍出身,不被看重,但其冲锋陷阵,作战勇猛,真心为国,是一位忠贞猛将,是以,微臣觉得冯将军最为合适。”
“那白南星呢?”
顾玄风和白南星有过接触,白南星此人两面三刀,八面玲珑,又善于虚与委蛇,左右逢源,虽说有些本事在身,可是不好掌控,不能为己所用。
况且他的探子说这个叫白南星刚开始得以去军中,原是冀王的幕僚所举荐。若是这白南星一举平叛,节节高升,对于顾玄风,又是个头痛的存在。
顾玄风笑道:“这白安抚使听说去了田州后善于鼓动人心,军民一家亲,地方上唯白安抚使马首是瞻,他在田州待的是如鱼得水。微臣不是不想选,是不敢选。”
巧舌如簧,善鼓动,话说最早的起义军首领邹文青不就是从安扶使做起来的,后来倒戈相向。
顾玄风明白话点到为止,其余,身边的这位九五至尊会去想。
恒帝听完捏紧了手里的棋子,迟迟不语。
所谓圣心难测,最终棋下完了,恒帝也没有表明最终定谁去。
申时,下值出政事堂之时,顾玄风抬头望见外面的日头一阵眩晕,扶住了门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和郎一舟往宫门口往外走的途中,顾玄风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中书大人!”
顾玄风回过头,见是一道绯色的身影,原来是牧凌云。
牧凌云和丞相沈欢年刚刚还在说着什么,过来后拜别了沈欢年,独自走了过来。
牧凌云走来时,恭敬地垂头拱手,“顾大人。”抬头时望见顾玄风一张煞白的脸,笑道:“几日没见,顾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郎一舟。
顾玄风忍着不适,笑道:“原来我竟不知,牧大人这么担心我?”
“顾大人怎么可能需要我担心,今天在朝上,我都为顾大人捏了一把汗。可顾大人力挽狂澜,全身而退。下了朝顾大人又三言两语让陛下放了杜清淮。顾大人,好本事啊!”牧凌云一阵阴阳怪气。
顾玄风瞥了他一眼,“看到我没事,牧大人是不是很失望?”
牧凌云笑望他,一张薄唇微抿,“瞧顾大人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希望看到顾大人全身而退。”
“哦?是吗?”顾玄风向牧凌云投去一个深沉的目光。
“顾大人莫非不信?”牧凌云依旧眉眼带笑。
“我自然不信,牧大人敢说陛下关了杜清淮没有你的功劳?”
“照顾大人所说,那谢德育的事也与我有干系?”牧凌云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难道不是你?”顾玄风故意诈他。
牧凌云道:“顾大人未免太看得起牧某了。”
杜清淮的事就算不是牧凌云,抑或是他推波助澜,谢德育的事他还不清楚,但他能确定,松风斋或者是整个府里已经有了眼线。
牧凌云笑:“人人都说顾大人洁身自好,从不贪恋女色,我倒想见识下大人身边的这个贴身美婢是何等美貌,能将我们的中书大人迷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