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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提前支取俸禄
残阳西坠,余晖渐黯,于陈府用完晚膳的李青安,伫立良久,目光凝望着天边那如血的残霞,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此刻,他归心似箭,脚下生风,匆匆向着家中那略显寒酸的小院赶去。
一路上,微风轻拂衣袂,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满心都萦绕着与陈家的婚事。他一面在脑海中细细斟酌着下聘的各项事宜,一面又想象着心爱之人披上红妆、凤冠霞帔的娇美模样,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温柔笑意。
此次返家,意在请舅舅舅母劳心劳力,筹备聘礼。待诸事齐备,选一黄道吉日,庄重地前往陈家下聘,以全这桩良缘。念及此处,李青安的步子愈发急切。
方至门口,便闻室内人声嘈杂,有雄浑之声传出,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娇柔笑语。
李青安心下满是狐疑,暗自思忖,自己在这京城之中并无亲眷往来,究竟是何人贸然到访这狭小庭院?
他强抑住心头的那一抹欣喜,阔步迈入屋内,只见厅堂之中,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跳跃。大表哥一家三口端坐其间,二表弟与表妹亦在其列,众人的面容被暖黄的烛光映照着,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亲切。
舅舅一家见李青安归来,纷纷围拢上前。
尤氏拉过儿子二狗,轻声催促道:“快,快唤表叔,唤了表叔便有糖吃。”
二狗忸怩作态,直往尤氏身后闪躲,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小凳,“哐当” 一声,在静谧的屋内格外刺耳。
李青安见状,开口问道:“表哥、表弟、表妹缘何突然至此?也未曾提前遣人传个信儿来,这一路可还顺遂?”
舅舅曾业广搓了搓双手,憨笑着应道:“是你舅母,她见京城繁华热闹,便使人稍信回乡,叫秋良、宝富与玉莲也来此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此时,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这屋内短暂的宁静。
舅母唐翠花亦笑盈盈地接话:“青安啊,可是怪我未曾提前与你言语一声?”
李青安忙摇头,言辞恳切:“舅母言重了,并非如此。只是现今表哥与表妹前来,这屋子愈发显得局促,京城之地向来人稠地狭,租赁屋舍所需资费颇高,一时半会儿恐难觅得宽敞居所。”
舅母唐翠花抬手用衣袖拭去孙子嘴角的涎水,笑语道:“咱穷苦人家,哪有那般多的讲究。眼下有两间房,稍后让二狗娘将柴房拾掇一番,铺上两块木板,便能权当一张床铺。夜里,我与玉莲同二狗母子挤上一挤,你与秋良、宝富共处一室,你舅舅带着杜康宿在柴房,如此,不就能安置妥当了。”
李青安微微皱眉,面露难色:“这如何使得?柴房久无人居,空间逼仄,且无半扇窗户,至多勉强容下两张桌案,怎可容二人安睡?不若还是由我带表哥表妹去往客栈,开间房暂且栖身,待我这两日重新赁得一间宽敞些的宅子,再将诸位接回。” 言罢,便欲抬脚往外走去,一阵夜风吹来,吹得烛火乱晃。
舅母见状,急忙抢步上前,伸手阻拦:“使那冤枉钱作甚?这堂屋亦是能睡人的,如今天气暑热,打个地铺便是了。”
李青安无奈,只得暂且按下让舅舅舅母去陈府下聘之事,心下暗忖,看来还需寻个稳妥可靠之人相帮才行。此时,屋内的气氛略显凝重,唯有烛火依旧不屈地跳跃着。
“表哥,喝茶。” 曾玉莲俏脸含羞,将一杯香茗递至李青安手中。
李青安双手恭敬接过,抬眸问道:“玉莲妹妹已然出阁嫁人,此番怎地也来京城了?妹夫家中可应允?”
曾玉莲面色瞬间一僵,须臾,珠泪簌簌而落。李青安顿时慌乱失措,目光急切地望向舅母唐翠花,急声问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唐翠花长叹一声,满面愁容:“那谭家实在可恶,竟说你表妹入门三载却未曾诞下子嗣,便一纸休书将她送回家了。玉莲年纪尚小,今年也才一十九岁,那谭家不过是村里杀猪的屠户,稍有几分家底,便如此张狂,欺辱我们曾家。青安啊,你可得为咱们出出这口怨气,给那谭家一些教训。”
李青安微微摇头,沉声道:“谭家仅一子,宠溺娇惯些在所难免。表妹既已脱离他家,往后另择良婿便是,何苦去与他们为难。我身为一介读书人,与一屠夫争长短,实在有失斯文,舅母往后切莫再提此事。”
舅母唐翠花一听这话,嘴巴嗫嚅了几下,似是还想争辩,可瞧了瞧李青安一脸的坚持,终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眼中含霜,满心的委屈与不甘。
曾玉莲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她抽抽噎噎地说道:“表哥,我原也不想来麻烦你,可我实在没了去处。那谭家如此薄情,我…… 我往后可怎么活呀。”
李青安心下不忍,轻声安慰道:“玉莲妹妹莫要这般伤心,。你生得这般乖巧伶俐,定能寻得你的好归宿,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与曾玉莲。
曾玉莲接过手帕,微微点头,只是泪水仍是止不住。
此时,曾秋良闷声开口道:“青安,咱也知晓给你添乱了,不过明日我们还是回去吧。”言未毕,身侧尤氏沉了脸,两指在曾秋良后腰重重一拧,疼得他险些惊呼出声,后半截话生生吞回腹中,再不敢言语。
李青安目光一扫,心下了然,遂摆了摆手,温言笑道:“表哥何出此言?你我本是至亲骨肉,同气连枝,何来叨扰之说。既已至舍下,且宽心住上些时日。那住所一事,我明日自当外出设法,定不让兄长与嫂嫂忧心,表哥但放宽心便是。”
这一夜,李青安卧于榻上,辗转难眠,舅舅与表哥的呼噜声交织错落,如雷鸣阵阵,此起彼伏,吵得他心烦意乱。直至东方露白,曙光透窗而入,他才强撑着起身,镜中端详,只见两眼淤青,尽显疲态,却也只得匆匆整衣上朝。
当值时分,李青安寻得间隙,见着季晖,赶忙将一支温润剔透的白玉簪递上,言辞恳切:“陈兄,劳烦您将此物转交给舍妹,权且安她之心。这几日恰逢我表哥、表弟携家眷入京,诸事繁杂,我恐一时半会儿不得闲暇。下朝之后,我还得先去寻摸一处宅院,我现下所居之处实在狭小局促,难以容下众人。那下聘之事,我定会托付稳妥之人前去操办,还望陈兄在伯父伯母面前代为言明,莫要让他们误以为我心意懈怠。”
季晖接过玉簪,颔首说道:“李兄放心去忙,妹妹那边我自会周全解释一二,父亲母亲皆是通情达理之人,你且先将亲眷安置妥帖,其余诸事从长计议不迟。”
待下朝之后,李青安于宫道上边走边思忖,脚步踌躇,终是迈向太和殿,恳请冯敬中代为通传,言有私事求见皇上。
冯敬中瞧着平日里一贯端方严谨、从不轻易求人、更不愿受人帮扶的李青安,心中满是狐疑,暗自揣测这李学士今日究竟所为何事,竟会打破常规,因私事求至皇上跟前。
皇上赵宵廷听闻冯敬中禀报,嘴角噙笑,轻声道:“让他进来。”
李青安稳步踏入太和殿,撩袍跪地,拱手作揖,毕恭毕敬道:“微臣有一事,恳请圣上恩准。微臣自幼父母双亡,幸得舅舅舅母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如今舅舅一家前来京城投奔,可微臣现今所租赁之房屋实在太过窄小,难以供众人居住,而微臣手头又无余钱再去租赁他处,斗胆恳请皇上批准,容微臣预支半年俸禄。”
皇上搁下手中御笔,微微挑眉,面露好奇:“莫非你每月俸禄竟不够用?”
李青安面容肃然,挺直腰背,朗声道:“自将舅舅舅母接入京城后,微臣每月俸禄,一半敬奉二老,聊表孝心,另一半用于日常用度,原本倒也够用。只是眼下表哥表弟阖家入京,拖儿带女,我那租赁的小院实在拥挤不堪,无法安置,故而才来烦请皇上,批准微臣预支俸禄,另觅一处安身之所。”
赵宵廷笑意更浓,摆了摆手:“你直接去跟户部尚书万大人支取便是,他断不会不应允。”
李青安却依旧神色凝重,正色道:“微臣深知朝廷规矩,若无圣上亲允,擅自从户部支取,恐落人口实,坏了朝纲。微臣蒙圣上厚恩,得以侍奉朝堂,行事更当谨慎,不敢稍有逾矩,故而恳请皇上明示,以全微臣奉公守法之心。”
赵宵廷闻言,笑意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端详李青安片刻,方缓缓开口:“难得你身处困境,仍恪守本分,朕心甚慰。既你有此请求,朕便应了你。来,先替朕瞧瞧这份奏折,该如何批复,待朕斟酌后,会差遣冯敬中传旨于万大人,你稍后径直去往户部领取便是了。”
李青安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之色,赶忙俯身跪地,以头叩地,口中高呼:“微臣遵旨,谢主隆恩。”
李青安闻得圣谕,忙敛衣整袖,这才稳步趋近御案。
待行至御案近前,见皇上赵宵廷抬手示意,李青安赶忙再次躬身行礼,随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朱红绫罗装裱的奏折。
他翻开奏折,目光随之徐徐落下,快速浏览其上内容。原来竟是津沽知府所奏,有关帽儿山土匪一事,奏折内详述了这群土匪近来愈发猖獗的行径:他们频繁下山劫掠周边村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百姓们苦不堪言,纷纷背井离乡,致使大片农田荒芜,地方官府多次围剿,却因土匪熟悉地形、狡兔三窟,屡屡受挫,如今恳请朝廷增派兵力、选派良将,以荡平匪患,还百姓安宁。
李青安阅罢,眉头紧锁,心中暗忖:这帽儿山土匪一日不除,当地百姓便永无宁日,农桑荒废,国本亦将动摇。略作停顿,整理思绪后,他开口奏道:“皇上,微臣观此奏折,深感匪患猖獗,已危及社稷民生。依微臣之见,当下切不可贸然进剿,需先派遣精明干练之士深入匪巢周边秘密查探,摸清土匪的兵力部署、作息规律以及藏匿之处,同时,调集周边州县兵力于隐蔽之地待命,待情报完备,再制定详细围剿方略,选派善战之将统一指挥,多路并进,方可一举将其剿灭。再者,剿匪期间,务必安抚好受灾百姓,发放赈济物资,助其重建家园,恢复生产,如此方能收剿匪,安民心,还望皇上圣裁。” 说罢,他垂手而立,静候皇上旨意。
赵宵廷高坐于龙椅之上,身姿端正威严,听闻李青安这番奏言,微微颔首,双眸之中满是思索沉吟之色。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颇为有理。只是,这前往查探、领军剿匪之人,派谁前去最为合适呢?”
李青安听闻皇上问询,心中迅速权衡,斟酌片刻后,再次躬身进言:“皇上,津沽之地距离京城不过二三百里,然此地竟匪患丛生,且土匪能盘踞许久,料想规模着实不小。依微臣之见,寻常府兵恐难以应对,不若派遣西山大营的将士前去,他们久经沙场,训练有素,比起府兵来,战力要强上百倍。至于究竟选派何人作为主将,皇上圣明烛照,自有英明裁决。”
赵宵廷微微抬手,说道:“你且去吧,若再有什么难处,直管向朕如实禀明。”
李青安再次躬身行礼,神色恭敬道:“微臣定当谨记圣谕,微臣告退。”
言罢,他缓缓后退几步,转身稳步朝殿门走去,待退出太和殿,李青安直奔户部。冯敬中早已将皇上旨意传达。户部尚书万青岳见李青安前来,亲自迎出,拱手笑道:“李学士,皇上既已恩准,这俸禄支取之事,老夫自当速速为你办妥。”
李青安忙还礼致谢:“有劳万大人,在下感激不尽。”
万大人一边命人准备相关文书,一边与李青安寒暄:“久闻李学士清廉正直,身为皇上倚重的股肱之臣,实乃我等众人之楷模啊。”
李青安微微欠身,谦逊之态尽显,缓声道:“万大人谬赞了,食君之禄,自当解君之忧,此乃臣子本分,青安不过略尽绵力,实不敢妄称楷模。今日承蒙万大人诸多照拂,行此便利,青安感激不尽,有劳大人费心。”
言毕,属吏疾步匆匆而来,双手将备好的文书呈递上前,神色恭敬有加。万青岳抬手接过,目光如炬,细细审视一番后,转手递向李青安,朗声道:“学士且看,支取俸禄之明细皆已逐一罗列明晰,若其间有何不妥之处,学士但说无妨。”
李青安双手恭谨接过,目光徐徐扫过文书,继而微微颔首:“万大人行事,向来周全,在下自是深信不疑。” 言罢,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书妥善收好。
支取俸禄诸事既毕,李青安怀揣银两,即刻又奔波于京城的大街小巷。沿途诸多中介牙人,见他孤身一人,虽衣着质朴,然周身气度儒雅,纷纷上前,热络招揽。李青安一一耐心比对,既要顾念宅院规模大小,又得斟酌租金是否相宜。如此一番忙碌,不觉间日已西沉。
直至行至中胡同,方觅得一处一进三合院。此院虽非奢华,却庭院开阔、屋舍齐整。李青安与房主一番商议,议定契约,交付租金,取了钥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旋即又脚步匆匆,赶回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