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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那是谁啊？”巧芳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周安建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看着司文远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往的画面：少年时代的嬉笑打闹，一起下河摸鱼，一起在田间劳作
现在想来，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被他亲手毁掉了。
东东拽着他的衣角：“爸爸，你怎么了？”
周安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儿子的头。他知道，这份亏欠，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夏蝉依旧在鸣叫，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安建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个背影，那句“五五分”，都像是一把利刃，剜着他的心。
走出周安建家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镇上熟悉又陌生的喧嚣。六年光阴，这个小镇已经焕然一新。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各色招牌争奇斗艳，叫卖声此起彼伏。
“新鲜的大白菜，一毛钱一斤！”
“卤鸭脖，刚出锅的卤鸭脖！”
“糖葫芦，冰糖葫芦！”
司文远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路边的小贩挑着担子，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在摊位前讨价还价；几个顽童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这些烟火气息让他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
在供销社旁的胡同口，他停下了脚步。那个熟悉的小人书摊依旧在那里，三个木头盒架子一字排开，每个都分成两扇，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连环画。墙上的铁丝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书皮，随风轻轻摇晃。
长椅上挤满了看书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稚气未脱的孩童。他们的目光都专注地落在书页上，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人懒洋洋地靠在三轮车上，翘着二郎腿看书。司文远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自己找书看，一分到五分都有”年轻人头也不抬，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又是一脚。
年轻人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哥！你终于来了！”他赶紧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拉着司文远坐下，“算着时间你应该出来有段时间了，这些日子去哪了？怎么才来找我？”
看着方永强幽怨的眼神，司文远忍不住笑了：“刚回家，一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赶来找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陆离。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清脆悦耳。
“生意还行吗？”司文远问道。
方永强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司文远：“还成，好日子能赚五块，差点的一两块，总比打工强。”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哥，你以后打算干啥？现在能做生意了”
话未说完，声音渐低，眼神黯淡下来。
司文远看着眼前这个小兄弟，心中一暖。这些年，也就只有他经常来看望自己。那些漫长的日子里，方永强带来的每一包香烟，每一本书，都是他最大的慰藉。
“强子，”他吐出一口烟圈，“想不想发财？”
“哥你说笑呢，”方永强苦笑，“我要是不想发财能进去那么多回？”
“跟我去挖金子。”
“啥？”方永强瞪大眼睛，手中的香烟差点掉落，“哥，你认真的？”
司文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消息。”
“哥，”方永强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去我家喝两杯吧，我结婚了，本想着过段时间给你送喜糖的。”
听到“结婚”二字，司文远心头一酸。身边的人都成家立业了，而他还是孤身一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明媚的笑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那抹红色的唇“改天吧，”他站起身，甩开纷乱的思绪，“我得回去了。”
“等等！”方永强从三轮车上拿出一本用报纸包着的书，神秘兮兮地塞给司文远，“哥，这个送你，不好弄的。”
司文远接过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书皮上，那本破旧的杂志封面已经泛黄，但依稀能看清上面暧昧的图案。
“远哥，这可是好东西。”方永强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司文远随手翻开一页，扑面而来的画面让他顿时感觉脸颊发烫，耳朵像是被火烧一样。他猛地合上书本，喉结上下滚动。
“你小子”他把书扔回方永强怀里，转身就走。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步声在安静的小路上格外清晰。
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羞耻。更何况，那些画面勾起了他不该有的回忆。
方永强抱着书，看着司文远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笑出声来。他靠在墙边，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本。
“远哥这么纯情啊？连这点小场面都受不了。”他自言自语道，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看来监狱里的日子也没让他变得世故。”
司文远一路疾走，直到走出老远，才停下来喘口气。他靠在路边的大树上，粗糙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但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该死的，那小子竟敢给他看那种书！
他下意识地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意外。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山风轻柔，带着青草的清香。不经意的触碰，柔软的触感，甜美的气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噗！”鼻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温热的液体顺着人中往下淌。
“小伙子，擦擦吧。”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递过来一张纸，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年轻人火气大，该降降火了。”
司文远尴尬地接过纸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用力擦拭着鼻子，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
“大爷，来三串糖葫芦。”他想起答应过要给弟弟买糖，掏出皱巴巴的钱递了过去。
老大爷熟练地包好糖葫芦，笑眯眯地说：“小伙子，有些事急不得，慢慢来。”
司文远愣了一下，没有接话，拿着糖葫芦快步离开。老人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他心里更加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