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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勇侯携家人而至,一声"国公爷"已是泪流满面。秦望溪刚还完礼,夏杏便急匆匆赶来。
"大姑娘!"夏杏压低声音,"廖宁护院传信,柳庭轩回来了!"
秦望溪闻言一怔,眉头微蹙。她强自镇定,向赵氏低声耳语几句。赵氏点头,示意她去处理。
秦望溪悄然退下,快步向后院走去。
许是跪的太久,秦望溪走了几步就双腿发麻,踉跄的走到后院。廖宁面色凝重迎上前来,行礼道:"大姑娘。"
"人呢?"秦望溪声音微颤,内心翻涌着忐忑与期盼。她既怕柳庭轩带来冯青松遇险的消息,又希冀西陲战场秦家还有生还者。
"后院。银霜照顾着,梁大夫正在给他止血。"廖宁简短答道。
"走。"秦望溪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刻飞到后院。
推门而入,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柳庭轩咬着木板,因剧痛发出闷哼。梁大夫正用烧红的刀片按在他的断肢上止血。柳庭轩一手扣紧桌角,面色通红,全身静脉暴起,汗水和鲜血混作一处。
"好了,好了……"梁大夫移开刀片,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焦灼的皮肉味道令人心惊。秦锦稚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庭轩失去的手臂。
"大姑娘!"柳庭轩双目赤红,浑身浴血。他单膝跪地,因失去一臂而身形不稳。"冯兄和我南下,途中遇岳知周将军。他嘱托我带回三册行军记录,可……庭轩庭瑜有负所托,一路艰险,仅保全一册!请大姑娘责罚!"
说罢,柳庭轩解开被血浸透的包袱,取出一册竹简。
秦望溪扶起柳庭轩,郑重道:"你活着就好。"
此时,秦锦筠进来,看到重伤柳庭轩手中的竹简。她激动的接过竹简,展开读道:"太和十五年腊月十二,疾勇将军秦望翠灭北狄小股骑兵,带一千兵力回营驰援。营地已为平地,疾勇将军救残兵十人……残兵称一日前,安王见南楚五万大军前来,弃营带三千人夹尾而逃。守营疾风将军秦望轩派五百兵士疏散后方百姓,率一千五百将士应战,疾风将军身死,尸身被焚。"
秦锦筠瞥见秦望溪面色铁青,红着眼继续:"为乱大魏军心,南楚北狄联军主帅雷破天挂副帅秦峰尸身于车前!斩秦家主将头颅……"
读到此处,秦锦筠眼泪夺眶而出,胸口如遭重击,几欲窒息。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悲痛。
秦望溪夺过竹简,仔细审视潦草字迹:"为乱大魏军心,北狄南楚联军主帅雷破天挂副帅秦峰尸身于车前,斩秦家主帅头颅,刨腹辱尸,秦家主帅腹内无粮尽是树根泥土,雷破天大惊!秦家卫杀心激发,奋勇杀敌!十岁小儿血性,吾羞愧难当,已至此时吾虽文人也敢扔笔执剑!马革裹尸……去也!"
秦望溪胸口如被千万根锥子穿透,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全身颤抖,几欲跌倒。
"大姑娘!"夏杏忙扶住她,泪如雨下。
秦望溪闭目深呼吸让自己清醒。此刻绝不能沉溺悲痛,她要让天下人看到秦家保家卫国的惨烈!她要借民愤,逼得皇帝杀了安王!
秦家血仇,她秦望溪誓必以命相报!
秦望溪睁着猩红双目,凝视满身伤痕的柳庭轩:"柳庭轩,我有一事相托。你……可还撑得住?"
"大姑娘吩咐,柳庭轩万死不辞!"柳庭轩咬紧牙关。
"夏杏,去我房中取李智送回的五册竹简。"
夏杏领命疾行而去。
待夏杏离开,秦望溪压低声音叮嘱柳庭轩:"你带六册竹简从护国公府正门而入,就在灵堂……以这满身血污将竹简呈上。"
"你是年前替我南下为祖父、父亲、叔父和兄弟们送冬衣的。崇峦岭遇被追杀的秦家卫飞鹰营岳烈,随行护院为救他全数殉职。岳烈将军言及孙焕文叛变,与南楚和安王勾结。安王为夺军功逼祖父出战,害死数十万将士。前线溃败,疾风将军秦望轩一边抵抗一边疏散百姓,安王弃百姓于不顾,强行带走大半兵力护他逃命!你一路被追杀,拼死护着这六册竹简归来,只求苍天还我秦家英灵公道!"
秦望溪言辞恳切,九分实一分虚,将六册竹简来历交代得明明白白。
柳庭轩领命而去,带着满身血污和六册竹简,按照秦望溪的交代,踉跄步入灵堂。
寒风呼啸,秦府内一片肃杀。秦望溪回到灵堂,面色凝重。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秦望溪抬头看向大门,表情震惊。只见一匹浑身是血的马儿停在了大门口。马背上的人影摇摇欲坠,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柳庭轩!"秦望溪失声惊呼,快步上前。
她蹲下身,扶起那满身伤痕的男子。柳庭轩艰难地抬起头。
"大姑娘,"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六册行军竹简我带回来了。"
秦望溪的心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说道:"你做得很好。"
柳庭轩点点头,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秦望溪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今日,"她高声说道,"我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安王是如何残害忠良!"
话音未落,她便大步走到府门口。秦锦筠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那六册竹简。
府邸外,百姓们窃窃私语,眼中满是好奇和同情。秦望溪站在台阶之上,目光如炬。
"诸位乡亲,"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今日我要为我秦家讨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整个街道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身着素服的女子身上。秦望溪深吸一口气,从秦锦筠手中拿过竹简,开始朗读上面的内容。
她的声音时而悲愤,时而低沉,将秦家将士的英勇事迹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刺向那高高在上的权贵。
"我秦家儿郎,为国捐躯,却落得如此下场!"秦望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安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秦府门前。他们的脸上,从最初的好奇,逐渐变成了愤怒和同情。
"秦家冤枉啊!"有人高声喊道。
"安王该死!"另一个声音响起。
就在此时,一队御林军突然出现,将秦府团团围住。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秦望溪,你聚众生事,意欲何为?"
秦望溪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直视那将领:"我秦家忠心耿耿,却遭人陷害。今日,我只想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