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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刚要动手,陈逸风摆了摆手:“让她过来。”
岳桂生的老婆冲到陈逸风面前,却突然愣住了。只见陈逸风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随手丢在地上:“这是一万两银子,够你们母子后半生用的了。拿着,滚吧。”
“你”岳桂生的老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弯腰捡起银票,拉着儿子默默离去。
左宗威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有意思。”
夕阳西斜,层云如血,望海港上空笼罩着一层阴翳。
陈逸风站在二楼的窗前,眼神冷漠地俯视着楼下庭院中那群耷拉着脑袋的商人。灰蒙蒙的天光下,他们的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几分。
“一群蠢货。”他轻声喃喃,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窗台。昨天还在洋行里趾高气昂,今天就成了丧家之犬。这些人总是学不会教训。
楼下的商人们听到这声呵斥,反倒从中找到了一丝希望。商场沉浮多年,他们都懂:肯骂你的人,就还没把你当死人。
“让你们掺和到别人的争斗里来!”陈逸风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好了,仓库被烧、货物被抢,你们去找岳桂生要钱去啊!”
话音未落,楼下就传来一阵抽泣声。昨夜的动乱,已有十名小商人因绝望而自尽。活着的人,此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牛掌柜颤抖着身子上前一步,“先生我们”他的声音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什么?”陈逸风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书,“这些可都是你们亲手签的猪鬃合约,数量、价格,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现在,该交货了。”
此话一出,楼下顿时哭声四起。
“先生啊,货都被烧了一半”
“我们已经破产了”
“求先生开恩”
凄厉的哭声中,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商人已经冲向海边,纵身跳入了漆黑的海水中。
这一幕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商人朝着海边奔去。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绝望,仿佛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快救人!”陈逸风脸色骤变,“都给我拦住他们!”
幸好停泊在港口的洋商船上的水手们反应迅速,纷纷跳入海中施救。没过多久,十几个落汤鸡就被拖上了岸。
他们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依然在不停地挣扎,似乎还想再次投海。
陈逸风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如刀般锋利:“就这点魄力,也配做海商?区区百万银两就吓破胆了?”
一个满脸水珠的商人跪在地上,哭诉道:“先生有所不知,没了本钱,我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说没本钱了?”陈逸风环视众人,故意拖长了声调,“我这里有的是银子,一分利借给你们。”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海风呼啸,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先生此言当真?”牛掌柜颤抖着声音问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敢相信的光芒。
陈逸风指天立誓:“有神明在上,我陈逸风说到做到!”
商人们轰然跪下:“先生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就在这时,码头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科西嘉船长带着一众洋商昂首阔步而来。他们身着考究的西装,手持文明棍,举手投足间尽显优越感。
“亲爱的陈先生,”科西嘉用略带口音的中文说道,“您今天的表现让我们刮目相看。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更深入的合作”
陈逸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比如后装毛瑟步枪?”
科西嘉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优雅地欠了欠身:“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逸风不紧不慢地说,“就像您也知道,我手上掌握着望海港七成以上的商路。”
“所以我们更该合作,”科西嘉意有所指地说,“您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小打小闹的生意吧?”
陈逸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那群跪在地上的商人。他们此刻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在更远的地方,孟明蛇正蹲在房顶上,看着下面这场闹剧。不远处一只黑鹰正在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
“算了吧,”他对着黑鹰摇头叹气,“这些鸟语你也听不懂。就像这些洋人,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北京城的盛夏,对满人来说宛如一场无休止的煎熬。
即便入关两百余载,这些源自白山黑水的游牧民族,依然没能适应这炙热的天气。金城内的王公贵族们尚且有冰窖消暑,普通的旗人只能靠着一把蒲扇艰难度日。
烈日当空,连路边的大柳树都蔫头耷脑。树荫下的老头敞着怀子打盹,汗水顺着皱纹往下淌,地上留下一滩深色的水渍。
“凉茶大碗的凉茶”一个瘦小的小贩扛着木桶,沙哑的嗓音在热浪中显得格外无力。
“西瓜咯,大兴的沙瓤西瓜”另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推着独轮车,汗水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闪闪发亮。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进茶馆、酒肆避暑。茶馆的伙计忙着添水续茶,偶尔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快步走进茶馆,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他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向伙计招手:“小二,来壶茶。”
“好嘞!”伙计应声而来,熟练地摆上茶具。
中年人刚要开口,忽听隔壁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望海死了好几千人!”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这么多?”旁边的食客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
“可不是,血都把海水染红了。现在天津的人都不敢吃海鱼了。听说那些鱼吃了死人的肉,长得比平常大了一倍不止。”
“嘘,小声点。”另一个干瘦老者左右张望,“现在衙门里到处在抓散布谣言的人。”
茶馆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有人说是陈逸风下令屠城,有人说是湘军威字营大开杀戒,更有人说是洋人在背后挑唆。众说纷纭,却无人知晓真相。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帘被人掀开。两个身着补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们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傲气。
“一群被蒙在鼓里的糊涂蛋。”其中一人冷笑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望海城才多少人口?哪来的几万人死伤?”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两人腰间挂着象牙牌,竟是议政衙门的笔帖式。顿时,茶馆里鸦雀无声,连茶水击盏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诸位,这事说来话长。”其中一个笔帖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沫,“其实是当地一个姓岳的举人在背后搞鬼,想搅黄了工业特区。”
“这些读书人,真是”有人忍不住咒骂起来。
“就是,整天道貌岸然,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不是,现在的读书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茶馆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味道。众人纷纷痛骂起那些清流来,仿佛方才对望海惨案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